这样好的戏,以后是看不到了。高启盛这样想着,沈清嘉已经唱到她最爱的两句: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她在离高启盛一人开外的地方慢慢地唱着这两句,唱腔似乎是放慢了一些,手中的剑舞却是越来越快。
唱到“一刹那”这句的时候,她突然直向高启盛冲了过来。手中的剑又平又稳,直直冲向高启盛的咽喉。那剑借势带来一股肃杀,高启盛手中的酒杯伧琅落地,他突然意识到,那把剑,居然已经是开了刃的!
那不是一把道具,那是一把凶器!
电光火石之间,沈清嘉紧紧盯着那个喉头。她借了身体全部的势,手上加了十成十的力气。
这一切太突然了,高启盛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调动身体,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寒光直直冲自己咽喉而来。
在最后一刻,沈清嘉不知怎的心头一抖,手上的力气已经收不住,但她终究还是把手偏了一下。
剑锋从高启盛的喉侧划过,鲜红的血瞬间流了下来。
沈清嘉全身的力气压在上面,却偏了手没有去击中,力气无处接应,整个人摔倒在高启盛身边的沙发上。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顷刻之间,无数的思绪和感情冲上高启盛的大脑。
他惊愕于沈清嘉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底牌,愤怒于有人要来杀自己,恐惧于自己刚刚的劫后余生,却又柔情于她在最后一刻把手偏了一下。
太多思绪涌上心头,他怔愣楞看着身侧的沈清嘉。他仿佛看到自己仰面朝天躺在上面,喉咙被一剑刺穿,无数的鲜血从中喷涌而出。
他看到自己因失血而剧烈抽搐,那把剑插在自己喉头,沈清嘉咬着牙把它一把拔了出来。
但是她没有。她伏在沙发上,无法自抑地颤抖。然后她颤抖着站起来,拾起那把剑,唱完了最后两句。
“宽心饮酒宝帐坐,
待见军情报如何?”
沈清嘉认了。没有别的,就是认了。命运将她推向这个极端的时刻,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她天生不是杀人的刀,心软的能滴出来水。而且,这个人是高启盛。她下不了手,对着那细白脖颈上的喉头,她下不了手。认了,死就死吧,这就是命。
沈清嘉只觉得百千疲惫自心底升起,她恨不得沉沉睡去,这样就不用面对现实中的这些疲惫和绝望。她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苍凉地拖完最后一个尾音,泪水无意识地自眼中滑落。
她慢慢地,从茶几上拿起了那瓶百草枯。
高启盛渐渐回过神来。他脖颈上的伤口仍在泊泊流着血,浸透了本来就已经湿透的衬衫。他感到剧烈且粗粝的疼痛,在疼痛之中看到沈清嘉拿起了那瓶百草枯。
他一把打掉了那瓶农药,拦腰抱起了沈清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