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盛几乎是留恋地看着她的唇,下一秒,将她狠狠推开,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身上的血是谁的吗?不不不,不是那些蝼蚁的,他们的血前几天就放过了。今天的,来自于你一个从小到大的同学。”
沈清嘉陡然站了起来,她惊慌失措地发抖,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这个同学不太禁打,没几下就说,你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是老师的宝贝。从来,都没帮别人写过作业。”
沈清嘉重重地瘫坐在沙发上,她听到窗外风声呼啸着打在玻璃上。
“你把我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那么多的日夜,就在这个客厅,就在这个沙发,你骗我,引导我,不动声色地蛊惑我爱上你,就为了利用我逃出去。”高启盛的声音悠悠地,咬着牙说。
“白金瀚的小姐每个开口都能说一个如泣如诉的身世故事,那是她们吃饭的本事,我从来没信过。但是我居然被你骗了,被你骗的神魂颠倒,被你骗的去和我哥翻脸!”高启盛突然开始怒吼。
“沈清嘉,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就因为你不靠这个吃饭?”
“我简直想抽自己。”
“你是不靠这个吃饭,但你靠这个活命啊。”
“沈清嘉,你是个多么高级的biaozi,不动声色地蛊惑人心,你摸准了我的性格,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
“但是很遗憾,我不会再被你利用了。”高启盛轻声慢语地摇摇头,口中的话语却极尽阴狠。
“加密方式,我不想知道。你死了,那些论文就自动变成了废纸。所以,沈清嘉,你去死吧。”
高启盛慢慢地,慢慢地,拿出一瓶东西放在沈清嘉面前。
百草枯。一种农药,一种极其痛苦的死亡方式。
百草枯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它不会让人立即死亡,而是一点一点的啃食人的生命,好像你可以聆听到死亡把你慢慢拖走的脚步声。
它会让肺部慢慢地纤维化,却不会影响中枢神经。因此,你会在神志无比清醒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憋死。
就像是,加长版的活埋。
沈清嘉颤栗着望向那瓶农药。高启盛这是要给她一个,极其痛苦的死亡。他要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绝望地憋死。
沈清嘉嘴唇颤抖着,抬头祈求着高启盛,“我再唱段戏给你听吧。”
沈清嘉转身回房,不动声色地取了那柄剑出来。
高启盛皱了皱眉头,“还是霸王别姬?”
沈清嘉的笑像一朵在雨夜里衰败的玫瑰花,凄惨而艳丽。“我喜欢霸王别姬。”
“以前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整天整天地听这段。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虞姬舞剑时唱的这句话,没有劝住乌江自刎的项羽。我用它来劝自己,世间事有伏就会有起,熬一熬总会过去。”
高启盛咧开嘴轻声地笑,“沈清嘉,你这是在咒我,咒我总有乌江自刎的那天是吗?”
“你的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我一句都不会再信你的。”
沈清嘉没有回答,她拿着剑自顾自舞了起来。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清亮婉转的曲调稍稍打破了室内紧张到极致的氛围。高启盛不由得松了松领带,浅啜了一口杯中酒。
沈清嘉这段戏唱的是好。高启盛想起来她第一次唱这段,是初次见刘老的时候。那时候她的手眼身法都潦潦草草,嗓子声腔也粗糙。不过是跟老师学了一个多月,她就唱的这样好。
高启盛最爱看她唱戏时候的眼神。她眉宇间似抬似不抬,眼波流转,似喜似嗔。面带愁容却泛起了一个笑意,越发使那眼神中泛上一层朦胧。她把剑花舞的纷飞却一丝不乱,像一片银色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