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伊尔斯(2 / 3)

“不打算讲了吗,昆西教授?”

“下周吧,”珀西尔斯温和地说,“快结束了,今天大概不会再有人来了。”

“那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像是酝酿了很长时间一样,尼克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得承认,我对星象学多了解的内容仅限于你刚刚所讲的那些,所以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还请见谅——”珀伊尔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据我的粗浅的理解,星象学家通过测定行星运行,就能判断出将来会发生什么,是吗?”

“不错。”

“只要解读方式没问题,那对这个人来说,未来的一切就都是确定并已知的。”

“可以这样理解。”

“那如果我看到做一件事情会失败,然后选择不去做,之前的未来就不会发生了。与现实不符的预言还能称之为预言吗?”

珀伊尔斯几乎被这个想法逗乐了。“你是觉得自己重要到可以影响到天体运行了吗?”

“不行吗?”

“对于大多数声称自己可以从星星中‘窥探未来’的人来说,也许是吧。”珀伊尔斯平心静气地说:“行星是巨大而遥远的天体,它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普遍而深刻,譬如潮汐起落,但作为个体,我们太过渺小,完全不足以呈现行星运行的结果。你所说的占星问卜,本质上是通过一个看似公正的媒介寻找内心想要答案,与其说是‘窥探未来’,倒不如说是‘认识自我’。”

“可是我不明白。未来本就由无数连贯的瞬间构成,如果每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都与星星无关,它又如何能决定整体的未来呢?”

“影响是会叠加的。”珀伊尔斯有些不悦地说。“如果你对神话有所了解,就会知道,所有试图逃离神谕的行为最终都导致了神谕的实现——不是说预言家的建议都是明智的,但这是星象的绝佳隐喻。即便短期内可能出现相反的趋势,但最终的结果都是无法改变的,就像伟人的诞生或许可以扭转战局,却无法避免王朝的衰落。”

男孩没有表态。但珀伊尔斯隐约觉得他并不认同。

“所以你是个宿命论者?”尼克问道。

“我所研究的一切很难让我不相信宿命,”珀伊尔斯叹息道:“但如果我能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宿命论者的话,就不会自讨苦吃地提醒别人了。”

像是细微的火苗突然蹿高,男孩的兴致显然提了起来,比之前都更为明显。“你看到什么了?”

“并不不真切,”珀伊尔斯烦躁地说:“很多征兆都预示着我们面临着一场剧烈且突然的变动。可能是灾害,也可能是别的,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我告诉了校长——”

男孩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抖动一下。

“——但是他并不相信。”珀伊尔斯沉着脸说。“有时候我倒是很羡慕他——不知道,也就没有畏惧,还总觉得我杞人忧天,”他自嘲地撇了撇嘴。“这不就是预言家的宿命吗?发出警醒时无人相信,明知徒劳,还要做最后的努力,不是背叛作为人的底线,就是背叛生平的信仰……”

男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觉得我是在庸人自扰?”珀伊尔斯敏锐地问。

“抱歉教授,我只是觉得……”看到他的眼神,男孩急忙平复笑意,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觉得这话听起来太消极了。如果未来都已注定,那预言也就失去了意义。反正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抓紧时间享受人生呢?”

珀伊尔斯眉头紧蹙。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因为某种他无法言明的、更深层次的东西。“但问题在于我已经知道了。假如一场大洪水注定要摧毁世界,你能做到安然度日,而不动手建造诺亚方舟吗?至少我不能。”

尼克忽然不笑了。一丝古怪的神情缓慢地攀上,从唇角,到眉梢,最后深深地刻进眼底。

珀伊尔斯忽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