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吧,”伊吹笑了笑,“安顿他住下,顺便套话,对吧?”
“随你心情,”志摩一未拉开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黑宫遥,“他的情况你们应该可以猜得到,换一种方式问没准可以问到更多的细节。”
松本达也今年二十一岁,看起来仍然有高中生特有的孤僻和不安,一双眼睛藏在黑框眼镜下面,头发看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剪了。他在仙台读机械专业,成绩平平,平时也只和室友保持一定的交流,除此之外没有听说他还有别的朋友。
伊吹蓝把后备箱打开帮他放行李的时候,他就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站着,直到伊吹蓝帮他拉开了车门,他才唯唯诺诺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蜷缩在后座的一角呆呆地看着蓝天。黑宫遥和伊吹蓝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重新拉开了他那边的车门,然后低下头对他笑了笑。
“实在抱歉,”她轻声对他说,“副驾驶的车门坏了,可以和你一起坐在后座上吗?”
副驾驶的门没有坏,这样做一是为了增加安全感,二是出于各种考虑保护司机的安全。黑宫遥继续对他笑着,而那个青年犹豫了一小会儿,选择挪到了副驾驶后面的那个座位上。
车子在路上行驶,松本达也也只是看着外面的天。黑宫遥能看出他没有睡好,眼底的乌青和血丝暴露了他现在糟糕的精神状态。按理说这个时候人的意志是比较薄弱的,但是一旦问话,不清晰的思路可能还会将他们带入僵局。
“松本先生,”黑宫遥看着车子前面不断摇摆的挂饰,“你有兄弟姐妹吗?”
“只有我一个……”年轻人犹豫的语气就好像在小声问“你们警察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一样,但是他还是整理了一下情绪,转过来和黑宫遥四目相对,“堂兄弟倒是有……”
“原来如此啊,”黑宫遥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她和我一起,我们工作很忙。已经很久没过回家了。”
年轻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他又把头转了过去,看着车窗外面掠过的行道树,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闭上了眼睛。黑宫遥知道他没睡着,因为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腿上写着平假名,她看了一会儿,辨认出那是两个字。
“へや”(房间)
他在思考和家里有关的事情,但是他并不知道要怎样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他从仙台来到这里,那个家已经荡然无存,但是一定有一个人和他心里“家”的概念紧紧联系起来。这个人的房间是他的回忆所在,而他写的是平假名而不是“部屋”,说明和这个词有关的记忆和现在已经离得很远了,维系这个词的人不知生死,但是一定还在武藏野的某一处等他。
黑宫遥没有开口,她理解这份心情,就好像她在医院的那些日子里思念黑宫彻和黑宫晴子一样。他们在的地方就是家,而自己脆弱的神经只不过是因为家人才没有崩裂,即使自己没有那么柔弱,她也依然觉得自己真的不一定能熬过没有他们的日子。
“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青年睁开了眼睛看向黑宫,而后者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父亲说她也许没有照片上看起来那样温柔,总是在他喝醉了之后拧他的耳朵,分不清自己洗过的和没洗的衣服,会和他在游戏厅大呼小叫地打街机,”黑宫遥耸了耸肩,“但是父亲说,也许是她为了拯救在她走后无比颓废的他,才把我和姐姐送到了他的身边。”
“啊……”
“我也许总是在说多余的话,”黑宫遥摆摆手,“但是我们两个也许差不多吧,有一个房间就能够生活,这个房间里有一个爱着的人的话,哪怕在里面住一辈子也愿意,不是吗?”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鼻梁,那副眼镜被他推的有些往上去,又被他从鼻梁上拿了下来。他低下头,手肘支在胳膊上,慢慢弯下腰用头顶着前面的椅背。黑宫遥看见他因为呼吸而起伏的后背,蹙起的眼眉和用力咬住的下唇,而他的眼角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