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臻轻车熟路地取出火折子,将青铜八角烛台上的蜡烛——点燃,又耐心把烛芯挑了挑。殿外天色晦溟,暖黄的烛光将室内照亮。
软榻上,陈皇后阖目侧卧,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原本端庄的妆容有些凌乱,榻前的檀木几案上,大肚瓷瓶里供着一枝梅花,残红点点。
曹臻立在榻前停驻片刻,这才出了里间,叫白梅送来热水,亲自伺候陈皇后梳洗,清理好后方把人轻轻唤醒:“娘娘,若是乏了,就去床上安歇吧,这里靠窗,仔细害了风寒。”陈皇后睁开迷蒙的双眼,嗔道:“不用你假好心,你出去,叫白梅来。”"奴才还有要事要向娘娘回禀,说完再走不迟。"
“有要事你不早说。”
曹臻欠身坐在榻边,嘿嘿笑了两声:“什么要事也比不上服侍娘娘重要。”
陈皇后脸颊红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吩咐:“本宫嗓子干得厉害,你去倒杯茶来我吃。”
“奴才晓得娘娘的习惯,自然早都备好了。”曹臻说着探手取过茶盅,托着喂到陈皇后嘴边,“我命人特制的普洱小青柑,滋味清冽,香气别具一格,娘娘一定喜欢。”陈皇后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温度刚好入口,茶也不错,便将整盅都喝了,又命曹臻给她取衣裳来。屋里地龙烧得很热,曹臻从衣柜中拿了一袭丝绸长裙,为陈皇后穿好。
陈皇后服上绣鞋,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把银篦子梳头,问曹臻道:“有什么要事,你快说吧。”
如今朝中形势,暂且平稳,陈大人也在内阁立稳脚跟,陛下对他递进来的票拟,基本都会采纳照行不误,李廷弼那老匹夫现在老实得很,他那些朋党贬的贬,谪的谪,都不敢出头再为其进言。”“如此岂不是很好么?”陈皇后瞧曹臻的脸色,却没有几分喜气,不由纳罕,“掌印怎么还郁郁不乐的?”曹臻正色道:“娘娘需知,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松解。陛下服用了丹阳道人的补药,觉得自己身强体健,还妄想着能得长生,实际上,他的元气早就掏空了,如今只剩个空壳,
回光返照罢了,据丹阳道人说,陛下至多不过三年的阳寿。"
“啊。”陈皇后吓得捂住嘴,“怎会如此?无药可救么?”
“娘娘是在担心他么?”曹臻看到陈皇后关切的神色,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声调阴冷。“没有,只是一时听到这消息,被吓到罢了。”陈皇后握住自己冰凉如绸的发丝,有些心慌意乱道。
曹臻冷笑:“娘娘念着他,他却从未考虑过娘娘。我掌管司礼监,能看到陛下一部分往来密信。我冷眼瞧着,陛下心里,还是偏向三皇子,他如今所做所为,不过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窃取国祚罢了。只要李氏朋党溃散,不会对皇权产生威脅,他还是会立三皇子为太子,还会扶植 批科举入仕,没什么根基的官员来辅佐他。而陈阁老如今宵衣旰食,日日为国事操劳,怕是到头来,全为别人做了嫁衣。”“这可如何是好?”陈皇后有些惊慌,“若叫三皇子登了基,李沁兰就是太后,那我算什么?曹掌印,你一定要帮我。”曹臻走到陈皇后身后,扶住她的双肩,看向镜中娇美的容颜,满目柔情:“娘娘放心,我拼了命,也会帮你。”
"那本宫该怎么做?"
现在正是好时机,娘娘可寻机会,向陛下提出,将二皇子养在名下。后面的事情,交给奴才就好。自古太子之位,立嫡立长,这是天道,二皇子跟了您,便是嫡子,也算长子,立他为太子,既符祖制
又顺天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陛下不同意怎么办?”
娘娘是说他不同意您养二皇子,还是说他不同意立二皇子为太子?若是前者,您只要提 提当年的丧子之痛,芙蓉泣露昆玉碎,陛下必然怜惜。若是后者,既然他不同意,那我们就无需他同意。”曹
臻凉凉道。
陈皇后一惊:“你什么意思?”
“所有拦在娘娘面前的荆棘,我都会为您铲除干净,包括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他不同意,那就去死好了。”陈皇后开始簌簌发抖,她颤声道: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弥天之罪。"曹臻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