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致郁二十四(3 / 3)

处谨遵“无后为大”的祖训,府里的庶出子女多得两只手都数不清。

裴开霁叫不出这人的名字:

“起来说话。”

他态度算不上好,那人却如释重负,惶惶不安地松开了抱他腿的手,改为揪着裴开霁的衣袍下摆:

“大哥,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不想去……去当阉人的娈童……”

摇曳的金红树叶一点点褪色。

之后的对话,裴开霁已记不清晰了。

断片的记忆之后跟着秦国公的怒斥:

“什么污言秽语!他根本就不是你弟弟,为父也只是做主让他去认公公当义父、以后给人养老送终的。”

裴开霁听见自己说:“我见过他。”

秦国公语气笃定:“他曾在你母亲院里洒扫过。”

裴开霁:“在家宴上。”

秦国公顿时哑口无言。

再之后,他就被赶到了这里。

他好像有一点点理解莱西了。

赏梅宴那回,她救下前朝罪臣之女,当众说出惊世骇俗之语,因此得罪了钤都的一众权贵。

值得吗?

为一个罪臣之后葬送自己的婚事,值得吗?

为了短暂地庇佑庶弟开罪父亲,值得吗?

若是交由旁人评判,大多数人都会认定这是桩赔本的买卖。

但心里一道微弱的声音在说:

并非如此。

那是为什么呢?

从前读过的圣贤书海啸般将裴开霁淹没了。

在他还没有学会阅读的时候,乳母就谆谆教诲:

“少爷应孝顺父母,感念父母生养之恩。”

再稍长些,父亲亲自教他学写第一个字。

这个字就是“孝”。

后来他开蒙念书,夫子开始给他将虞舜孝德感动四方诸侯,以此被推举代行天子之职,三年后登临帝位。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他想不出答案。

门外响起窸窣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能听出来人内力深厚,这些声音是他故意发出来提醒主人的。

几息后,秦国公长叹一声,似是放松了对儿子的掌控:

“跪足三日,之后我会派人带你与莱西增进感情。”

裴开霁道:“莱小姐是个聪明人。如若我们会面有外人在场,父亲觉得,她……”

秦国公生硬地打断了他:

“够了。”

“成亲之前,我不会让你与莱□□处。”

裴开霁:“父亲在怕什么?”

秦国公举步欲走,脚上的动作却被他这句话叫停了。

悬在门槛上方的皂靴悬浮片刻,缓慢而沉重地踏了下来,伴随尘土飞扬起来的是秦国公冰冷的警告:

“别忘了你是谁。——裴开霁。”

这么多年来,这是父亲第一次直呼儿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