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气,尽管死后皮肤有些水肿发胀,但依旧显出温婉。绸缎般的黑发结成寻常发髻,盘在头顶,发间的珍珠钗环已经全部取下,作为证物摆在一旁的木盘里。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条向下便是纤细的脖颈,本该是肩膀的位置被铺平的油纸突兀地取代……
梁裕注视着这绝美的诡异画面,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双腿一弯,整个人伏在地上向床下看去。
小时候她曾经见过一种把戏。帷幕重重的戏台上,一个妙龄少女的头从花瓶里生长出来,化着一脸浓烈的妆容同客人讲话,但她的躯体和四肢其实与常人无异,并非被人残忍地塞进了花瓶,只是藏在某个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罢了。
然而那张木床下空空如也。
卖艺人用的只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是假的。
凶手却残忍地夺走了她的生命,是真的。
梁裕拿起烛台旁边的一小坛烈酒,净过了手之后,伸出五指拢住了尸体脑后的乌黑发丝。
尽管保存得再好,距离郡主死亡也已过去了近半月,腐烂早已无情开始。
她手指微动,在已经变得松软的头皮上按压着。尽管已经开始渗出滑腻的油脂,但依然可以确定上面没有明显的破损,颅骨也很完整。
“无外伤。”她借着昏暗的烛光,在草纸上写下这三个字。
萧怀澄双手负在身后,规规矩矩地守在殓房门前,心如止水,面无表情。
“殿下!”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大声喊着,从县衙大门方向狂奔而来。
“又劳烦吴知县专程跑一趟,罪过。”萧怀澄看向来者,和善道。
这一客气可把那人吓坏了,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萧怀澄面前:“岂敢岂敢!是下官招待不周。”
“本王奉旨办案,时间紧迫,虚礼能免则免,不劳费心了。”萧怀澄厉声道。
“是是是……”知县吴秋连声应下,“殿下恪尽职守,廉洁奉公,是大齐之幸……”
“起来吧。”
得了许可,吴秋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后面一起跪着的那个巡卒紧随其后。
“不知殿下这么晚来县衙,是想查阅什么资料?”吴秋额头上全是汗珠,一半是吓出来的,一半是跑出来的。
“验尸。”萧怀澄道。
“去把仵作叫来。”吴知县马上吩咐。
“不必。”萧怀澄喝止,“本王带了人来。”
正说着,却见殓房沉重的大门开了条缝,梁裕从里面走出来,深吸了口气:“应该是——”
她乍一看到这么多人,有点不习惯,半张着嘴愣在原地,把准备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本王未过门的妻子。”萧怀澄微笑着说。
梁裕眼睛微微睁大了。
“是个仵作。”萧怀澄又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