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哈士奇的孤狼会变成猎犬吗(2 / 3)

兵此时正被困于一场梦魇里。

他一贯内敛而克制,乍一听声线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仔细辨别却能听出嗓音里细小颤抖的区分。

“廓尔喀人绝不会放弃同伴,我知道您的教诲……我没有……不是故意违背……”

“母亲,请相信我。”

“……”

在余鲤的印象里,萨贝达向来是不与脆弱挂钩的。

他锋芒毕露,雷厉风行,开枪杀人时就从来没有眨过眼。不论对面有多少人,他表情都能自始至终地保持平静,好像他只是在玩扣动扳机的游戏,而倒下去的生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此刻他声音却夹杂着一丝痛苦的哀伤,睫毛脆弱地颤动,似乎想要挣扎着醒过来。

失败。

“母亲、母亲。”

睡梦里母亲渐行渐远的背影令他语气染上了几分急促,像是得了癫痫的病人般嘴角可悲地扭曲抽搐着,直到怀抱被一个柔软而温暖的东西填满。

眼前的所有场景顷刻间崩塌般的消散了,他睁开眼,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面形成了方形的光影,映在正拥抱着他的姑娘披散的头发上。

她的下巴靠着他的肩膀,呼出的气体令他的耳朵尖痒痒的,手臂紧紧地攀附上他的脊背。

没有同往常一样用带着戏谑与轻佻的口吻喊他奈布小天使,这让她的怀抱看起来也只像是一个简单的安慰性质。

“萨贝达。”她认真而平静地发问道,“你怎么了?”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迷茫地睁着眼,空旷的屋子内就只剩下萦绕在耳畔的温柔平和的声音,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如同翅膀上沾了蜜的昆虫,再也动弹不得。

他沉默了再沉默,张开口,声音沙哑得有些变了调。

“我……做了一个梦。”

太有趣了,萨贝达。

你已经沦落到对一个黄毛丫头坦露心声。

“东印度公司解散前几年,我上过一次报纸。如果那时候你关注过一些殖民地交火的报道,应该会知道。”

他嘴角缓缓地勾起,扯出了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我急功近利,为了取下敌军将领的首级,不惜抛弃重伤的同伴。”

拥抱着他的女人果然松开了,奈布唇边嘲讽的弧度更甚,可她却在他冷淡目光的注视中蹲下了身,在他面前,以那种仰望的视角微抬起脸。

“如果是这样,您在睡梦中祈求的应该是母亲的原谅,而不是信任。”

她目光专注,不避不闪地凝望着他:“先生,我更愿意听您讲,您的真实故事。”

……

已经太久远了。

久远到他忘了那件事发生在印度还是孟加拉,有两个选项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背着重伤受弹的同伴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恰在此时,看见了此次任务目标,他们要杀的敌军将领。

如果要救治这位可能已经活不下去了的同伴,就得放弃千载难逢的射杀对方的好时机。

他在经过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决定优先执行任务。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思考,射击的机会只有一次。

军官剩余的部下顺着动静接连而来,他不得不选择逃跑,拖着身负重伤的战友显然不太现实。危机到来之际,他丢下了他。

这一幕恰好被战地记者拍摄了下来,洋洋洒洒地批判了他的冷酷心肠。因为一个贪图功利的雇佣兵,廓尔喀人骄傲自诩的团结变成了笑话。

报刊添油加醋的抹黑没有让他感到愤怒,他那时第一想法居然是可笑的,“不要给家乡那边的母亲知道”。

垂在椅子旁的指尖轻轻颤了颤,女人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他垂下眼睛睨向她勾着他四根手指的手,“我早就习惯了。”

她的力度很轻,轻得他不需要用力就可以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