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走得比我们想象中更决绝、更坚定,让我们冥冥中觉得他就跟一孤胆英雄似的。在答辩完的那天上午老五就简单收拾了行李,背着他那把视若珍宝的吉他跟我们告别,吩咐老大先帮他收拾好毕业证——要是能毕业的话。
老大紧紧握着老五的手,感动地说:“老五,你真他妈跟荆轲一样一样啊,等你以后扬名立万可别忘了我们几个挚友。苟富贵,勿相忘!”
老五淡淡地说句:“滚……”
老二说:“要不跟我们去大西北?那里就缺个音乐老师,虽然歌唱的不咋地,人品也不怎么优秀,聊胜于无,说不定能培养出个许巍,比你更早扬名。”
老五说:“滚你大爷!”又问,“你和季季打算好了?”
老二说:“大山需要我,孩子们需要我,国家的百年大计需要我!”
我们都骂老二不要脸。
老三说:“以后去上海记得联系你三哥,管吃管住,还管给你介绍妞。”
老五问:“真心话?”
老三说:“真心话。”
我说:“将来要混得不好,别不好意思找我们,哥们已经在心底做好这个准备。”
老五愣住。
我感动地说:“我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老五说:“都这时分了,你丫不能吐点儿好词?”
我说:“祝你早日发片!”
老五说:“谢您吉言。借你的钱就当做你对我的鼓励,不能光精神鼓励,我会加油的!”轮到我愣住。
我们然后都看小老六。他眼睛红扑扑的,哽咽着问:“五哥,你真的要走吗?”
老五过去安慰:“六儿,别搞得这么伤感,这只是我们短暂的离别,后头山高水长着呢。以后你五哥杀回北京,可别嫌你五哥穷困潦倒不开家门。”
老六问:“你这次要去哪里?”
这也是我们想问的,但老五没说,大概也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都没问。傻老六啊!
老五尴尬地笑,犹豫了一下:“天下之大,总有你五哥容身之地。”两眼巴巴的看季季,“大姐,您没什么临别箴言嘱托嘱托?”
季季说:“没有!”
老五不笑了,上去抱季季:“也许咱有可能到最后都没法得到咱想要的,但怎样都不要改变自己啊。季季,我们不能改了初心,不然这世界就真的太操蛋了。”老五眼圈居然泛红了,又收住,“妈的,这鸡汤灌得我差点就信了。你真没有什么要嘱咐的?”
季季别过脸去:“快滚!”
于是老五就真的滚上了我们连路牌都看不清的公交车,消失在北京车水马龙的街道扬起的灰尘里。一回头,季季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划过,她又恨恨地骂一句:“混蛋!”
我想起老五初来时兴奋的情景,虽然没有悲伤,却只觉得怅然若失,心里涩涩的。回寝室的路上我们都不大说话,有的没的贫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压抑的气氛蔓延一整天。寝室里老五的很多东西都还在,包括他的被褥,就跟老五没离开一样。晚上我早早睡下,听老五留给我们他录制的CD。里边他新录的我觉得还不赖,翻唱的那首《送别》,循环听了好几遍,直到深夜。我摘下耳机,听到轻微的“嘤嘤”声,那是老六躲在褥子里偷偷地哭。妈的,这操蛋的毕业!
第二天一大早我照例坐公交去公司上班。夏泉扔了一大堆杂事让我处理,直到中午于海东找我吃饭才发现自己在文案里埋了一上午。于海东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我知道他又想了解柳妙的近况。
我说;“柳妙还没离开北京呢。”
于海东故作不满:“我想问的是,她怎么也不来上班?即便秦印良输给了夏泉,跟她柳妙关系也不大,不影响她继续在这里工作嘛!”
我不置可否。
于海东又说:“再说,现在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这小子又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