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也;见义不为者,非勇也。”
“你自认聪勇?”
“下官不敢自认聪勇。”乐无涯道,“若是足够聪勇,就该持利剑、入牢城,斩杀邵鸿祯,让他罪有应得。”
解季同嗓音一紧,显然也有些不可置信:“你认为邵逆罚不当罪?”
乐无涯:“是。”
解季同:“他该生,还是该死?”
乐无涯:“他若可生,死者何辜?”
他有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把每个字都念得铿锵而清晰。
……就像是四年前的解季同。
解季同默然半晌,下令:“抬起头来。”
乐无涯如他所言,仰起头来,直视于他。
自从他换进闻人约的皮囊里,这张脸有了许多变化,但与前世的懒怠邪异相较,实在是多了几分锐利正派的君子气概。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解季同变了脸色,连瞳孔都放大了三分。
乐无涯不笑,不动,眸似星火,用四年前“解季同”的眼神,审视着四年后的“乐无涯”。
好在,解季同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并不似那天传口谕的太监那般失态。
注视他半晌后,解季同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评价:“大胆。”
乐无涯重新垂下眼睛,端端正正地行礼叩首:“下官逾矩,可算一罪。请大人降罪。”
自从与乐无涯有了这么一番对话,解季同明显意兴阑珊了起来,又匆匆问了几句话,便下达了对二人的惩处。
吕德曜,有搪塞失察之罪,罚俸一年,留职察看,若是两年间政绩不显,再行降职处理。
闻人约,加俸一年,另外赏赐御剑一把,以助皇上斩杀邪佞。
乐无涯对这天降的赏赐,并不意外。
他办的本就是一桩好事,除了叫皇上失了面子外,可以说是利国利民。
皇上捏着鼻子,也得赏赐他。
可他佯作意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几分迷茫不解。
宣旨完毕后,解季同着意又望了乐无涯一眼。
见他神色有疑,解季同便猜知,这年轻县令怕是不懂,为何劈头挨了一顿训斥,到头来却还有赏赐可领。
……这样青涩莽撞,与几年前初入官场的自己,何等相似?
他不觉放柔了声音:“闻人县令,谢恩吧。”
此人也不扭捏,愣了愣,便直直下拜。
旁的不说,礼数是十足十的周全。
解季同心想,明明对诸般礼节心知肚明,却仍能说出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来,实在是……
他暂且想不出形容此人所作所为的词句来,索性木着一张漠然面孔,转身离去。
他出了门去,恰好和引他前来的司礼太监李公公对上了视线。
见他目光闪烁,解季同心中就有了几分猜测。
和李公公走出殿门后不久,他蓦然发问:“李公公,二十余日前,我随皇上商议景族赫连彻入京之事,恰逢这二人第一日到京,在宫门前候旨。你去通传时,可看清了那闻人县令的面目?”
李公公微微打了个哆嗦,又回想起来那张让他心悸的面孔。
看到如此反应,解季同已然心知肚明。
他问:“您可有同皇上说起过?”
李公公忙忙摇头,惶然道:“解大人,奴才这双眼睛、这张嘴巴,都是为皇上生的,只能说让皇上高兴的话、做让皇上高兴的事儿,可不敢胡沁啊。”
谁都知道,那死鬼乐无涯凭一己之力,成了皇上一块积年的心病。
他怎敢跑到皇上面前说,有个七品小官,长得和那乐无涯特别相似?
到时候,闻人县令会怎么样不好说,自己是必然要倒大霉的。
听李公公如是说,解季同心下便有了几分成数,径直向守仁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