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倒退着出了办公室的门,反手将门关上。
门一关上,里面的声音完全封锁。
“今日之事,你是如何想的?”雷正笑容不减,但眼中,分明没有半分笑意。
“雷大人指的是……”
“拒中书令!”
“大人明鉴啊,下官身为大苍之官,于国之法度最是敬畏,岂敢拒中书令?我拒的只是陆天从!”
拒的只是陆天从!
七个字轻描澹写,但雷正脸皮都颤了。
但他的基本功足以应对任何突发言语,雷正勉强让自己脸色正常:“林大人,对相爷……可是有些想法?”
林苏略略犹豫:“这个……有些话呢跟别人下官也是不敢说的,但面对大人不一样,大人是下官的主官,而且持身严正,负有监察百官之责,所以下官在大人面前绝对是敞开心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该如此!”雷正脸皮完全舒缓,声调也平稳得很。
林苏道:“大苍天下,亿万里江山,身居相位者,该当德行才智兼备,但陆天从什么东西……抱歉,下官失言……陆相爷当年为自己官位而置亲情伦理于不顾,说他无德当不过分;去年秦放翁事件,下官与监察司同时上奏,此贼……抱歉下官再度失言,他将奏折压下,差点导致大苍千年危机重演,说他无能不察该当不过分……”
一番长长的论述,将陆天从批得体无完肤,最可气的是,他其中为自己的失言而道歉了八回!
雷正好不容易舒展的脸皮一阵阵发紧,终于在林苏说累了喝口茶的间隙插了句话:“所以呢,林大人欲弹劾相爷?”
“弹劾就算了,下官当日敲响惊帝钟时,当着此老贼……抱歉下官失言,下官当日当着陆相爷的面,在陛下面前就弹劾过他,说他尸位素餐不配为相,可陛下太宽厚了,硬是不办他,下官人微言轻能怎么办?要不,雷大人,你以监察司的名义弹他一回?”
雷正脸皮彻底扭曲了,弹劾相爷?京城之中到处都流传,我是私事不决问管家,公事不决问相爷,你这混账是不是讽刺我?
但他还是强行正了脸色:“林大人今日不赴中书省,可是有些预感,你的新职位不尽如人意?”
“回大人……这也是原因之一。”林苏老老实实地承认。
“你已知晓新任职务么?”
“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职务,都比不了现在!”林苏道:“不瞒大人说,下官入监察司过得可是太惬意了,有雷大人这样的英明领导,下官实在舍不得离开监察司,舍不得离开雷大人你啊,雷大人,要不,你给陛下上道折子,把我留下来。”
雷正脸都乌了,内心完全翻江倒海状态……
你进监察司你的确是惬意了,但别人呢?别人的死活你不管了?
你舍不得我,你大概是没看到我死,你不甘心!
我留你?
为了将你弄走,我费了多大劲你知道吗?
但这些话只能是内心话,官场中,话不能这么说,只能表示痛心加宽慰……
林大人你是青莲第一宗师,你有更广阔的天地,本官虽然也舍不得你,但不能因一己之私心夺国之大才……
林苏表示感谢,最后探一探口风,我新的任命到底是个啥。
雷正便宜到家的顺水人情送起来是一堆接一堆,但真正有用的信息,他是闷口葫芦,啥也没探出来。
林苏只能起身了:“雷大人,下官差点忘了,下官是风寒之身,可不能跟大人长久地呆在一起,若连累大人感染风寒,罪就大了。告辞告辞!”
起身离开了。
他离开了,雷正满脸青绿,回到自己办公室,连喝了三杯茶还没压住满脸的黑气。
朱时运进来了:“大人,此贼……”
“肆无忌惮!”雷正的茶杯勐地朝桌上一砸,杯子里的水差点冲上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