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再次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科芯松开她的手腕，很随意地往身后琉璃台上一靠，侧头看着窗外被一大团火烧云簇拥着一点点往下坠的太阳，她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说：“我……我真的不想下半辈子连个听我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所以，顾小苒，你听我的，去做手术，做化疗，说不定……说不定就，就好了呢？”

顾苒垂眸眨了下眼睛，她伸手扶着冰箱缓缓蹲到地上，而后收紧双臂，抱住胳膊，像是想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抱在怀里，她也没抬头，只是定定看着厨房某个角落，“可是我有点害怕。”

“做手术都有风险的，人家做个扁桃体不还让家属提前签字么？”科芯壮似随意的接话。

“我怕的不是做手术，我怕的是，”顾苒轻轻抬头对上她的瞳仁，声音缓慢而认真：“是陆逍，是你，是我放不下也放不下我的这几个人，在手术室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待好几个小时，最后却只等来一句‘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所以，与其去医院浪费时间，浪费钱，还不如省下这些精力和时间，去做一些更有意义，更开心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给你做手术，治病，对我，对陆逍，对你妈妈来说就是没有意义的……”科芯抓起旁边水杯喝了口，声音有些哽咽。

“顾苒，你有站在我们的角度想过这个事情吗？”

顾苒缓慢眨动了下眼睫，却没再说什么。

方才说那话时，顾苒并没有提及顾晓兰，甚至在说话前，她都没有想起这个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个许久未见的妈，但在听到“妈妈”这两个字的瞬间，她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狠狠抽了一下。

是啊，无论她们心里对对方是爱，是恨，是怨，还是别的什么更莫名，更复杂，更加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顾晓兰都是那个生她，养她，豁出自己半条命把她带到这世上，供她吃喝，送她上学，让她有了分清善恶是非，懂得人情冷暖的人。

是给了她一个家的人。

尽管那个家于她而言，是四面楚歌，四处漏风的，是让她疲惫无力，甚至有些畏惧害怕的，可是如果没有那个家，没有那个人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平安长大，她的人生，她的命运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场面再次禁止下来。

好半晌科芯又一摆手，勉强笑着把话题带过去了，“哎呀你看我，说好的不让你有压力，又说这个干嘛……”

顾苒扯唇笑笑没说话。

她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去客厅把下午打翻的药瓶捡起，一颗颗的往里装着地上的药片，边哑着声音提了句：“我好像没怎么跟你说过？”

“什么？“

“以前我妈总说我没良心，忘恩负义，白眼狼什么的，”顾苒说：“当时我还挺不能理解的，毕竟很少有家长会这么说自己孩子吧？而且……我那会儿是真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但可能是长大了吧，最近有时候想起来，就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没错。”

科芯捏了捏手里玻璃杯，感觉有点儿词穷。

“我以前做事确实有些冲动，也不太考虑后果，但反过来一想，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冲动过。”顾苒起身把手里瓶子丢进垃圾桶，又回头冲她笑了笑，声音还是慢吞吞的：“也不是说非要撞个头破血流还是怎么样，就是我觉得，人只有真正走过一段路，才能看清沿途的风景和风雪。”

“所以无论是当年考大学，填志愿，还是后来差点要了我半条命的分手，也包括现在这个病，”她说着重新走回厨房，打开抽屉找出围裙，像是要准备做饭：“都是我人生中很宝贵的经历，所以，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也不后悔。”

“真的，我一点都不后悔。”

“那如果重来一次，你还选这条路，还选那个人？”科芯盯着她的举动，忽然很认真的问。

“对呀，难道你不想要安帅了？”

顾苒觉得有些神奇，系着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