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的劲头。
柳潮安进殿便扯了外袍,里面一身缟素,又指挥着众人拆了裹布,露出里面藏好的棺木,他心想,不是疯,不是傻,却真有玉石俱焚的心思。
武英殿内凉风习习,他自顾做完,转头就愣住了,一眼望去,再没什么花红柳绿的饰物,风谨言似专心等待他了许久,正装华服,端的一派淡定从容,眉不画而飞入两鬓,唇不描而富贵雍容。
再看桌案之上,无杯,无酒,无花,无果,素素净净只剩下诗书礼易,及厚厚的一摞子奏章。
笔墨皆是备好的,朱红的玉玺大印立于此间,明晃晃地泛着冷光,倾泻出北夷王朝百年的积淀与荣耀。
柳潮安第一次见她这样,反不习惯,只呆在那望她。
他忘了行礼,她却也不恼,只含笑出言,虽笑意从未间断,却不怒而威,“柳大人……”
看他征恍如在梦中,她突然问:“依大人看,怎可安君?怎可治民?”
她声音都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不复当初那般轻佻不羁。
他一时竟不能言,直听到上面的人轻笑出声,他才回神正色直言,“立城郭,减民赋,实仓廪,治兵强。”
风谨言听一句一点头,她再喊他之时,已换了称呼,“柳爱卿,杀身以明君,乃国之栋梁。”
柳潮安没防她这么称他,行大礼拜在地上,叩首道:“以己为国,臣之愿也。”
风谨言又问:“你是哪一年的进士?”
“北惠元年。”
那一年风谨言初登大宝,而文帝犹在世,她开恩科,大选贤才,柳潮安便是那一年风谨言点的探花郎。
风谨言不知为何,竟记得他当年的锦绣文章,便问:“以你学识文采,怎不入翰林院反去的鸿胪寺?”
柳潮安当下却是一滞,想回却不好回,难道说这不是陛下您当年钦点的吗?怎么倒反问起他?只得微微一笑,如沐三月春风,言道:“想来陛下自有深意。”
自有深意?风谨言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深意,这才发现他通身的缟素,又看看不远处的棺木,抬棺的人早就吓得筛糠发抖,跪在地上不可自控。
她忍不住调侃柳潮安,“大人今日这是……逼宫?”
柳潮安头伏在地上,静止不动,声音闷闷的,“臣万死,想的是若陛下依然故我,七日后便是臣的头七。”
风谨言心中一动,神色变了又变,举国上下,就只一个柳潮安不畏生死,冒死觐见,心境此时竟无法用言语形容,只得说:“你退下吧。”
看柳潮安携着众人出了殿,她才长长的一口气呼出来,这样的人,她等了太久,也盼了太久。如今得了,却说不清究竟是感动还是害怕,这样为国的人,她求之若渴,但这样激进忘我的人,她又隐约觉得有些害怕。
忽见地上留着他方才要呈的折子,命近侍递上来,风谨言拿起他上奏的谏章,甫一打开,满目皆红,这人,怎敢如此大胆。
咬着的唇渐渐渗出血,似要与那人一竞高低,他的血,她的血,不过都是心系天下 ,却也是在较量,谁更狠一点。
对自己都狠,逞论他人。
忘了疼,她再疼能比眼中所看更疼、更苦?
他居然敢呈血书将自己与纣、桀等昏君相比拟,这人怕不是大忠,便是大奸,是真不想要命了,还是为了与众不同,又或是想升官发财想疯了。
这简直是一场豪赌,用的不是钱财,甚至不是他柳潮安往后的锦绣前程,而是他的命。
他赌她不怒,不敢杀了他,赌她不是无道无德的昏君。
这三年太久,扮猪食老虎,她也是逼不得已。
即位之初,外有别国环伺,内则国基不稳,左右皆是猛虎。众臣谁忠谁奸,她需要养精蓄锐,一一去细细分辨,她韬光养晦,图而谋之都需要时间。
如今,却是他逼迫她不得己现了真身。
风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