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衣袖。
待等完全撕去他身上的衣衫后,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都是被剪开的血布片子。
夜大概已经深了,窗外安静得出奇,那直叫人肠胃翻滚的血腥味,让人变得麻木。
然而在见到他那血肉模糊的右臂时,陶颜宵的心,还是触动了一下。
那是一道快要见骨的深壑,皮开肉烂的伤口,已然分不清是血是肉,若是再深一些,恐是连整个胳膊都要没的。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竟遭了这样重的伤?
她又仔细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新伤加起来不止三处,还有几道是早就结了疤的。其中一道旧疤,从后腰贯穿到肩头,不比右臂上那道血沟触目惊心。
鼻头一阵酸楚,想来他也是个苦命人了。
简单得给男子处理完伤口后,陶颜宵才觉得有些疲惫。
夜已深,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今晚?
她想着把救人的事,告诉住在隔壁的王婆,再与她商议往后的事项,不过想来王婆早就睡下了,便决定等明日一早再告知阿婆不迟。
这夜,如梦似醒。陶颜宵就这样半梦半醒,趴在男子的床案头守了一夜。
梦里惊厥,见到她的母亲,用冰冷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眼角,“阿宵,记住宁做穷□□,不做富人妾。阿母不奢望你大富大贵,只盼你找个真心待你,能守共生的人。”
那冰冷的指尖顺着她的眼角划落至脸颊,牵连出一串滚热的泪珠,陶颜宵呜咽着,求她的母亲不要抛弃她。
小小的身子因为悲伤蜷缩着,她跪伏在床前,一双小手使劲握住陶碧雪从她脸颊上滑落的指节,稚嫩的脸,贴紧她母亲的手背,欲将她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捂热。可无论她如何搓着小手为母亲取暖,得到的都只是冰冷无声的回应。
夜里陶颜宵醒醒睡睡,断断续续的梦,零零星星已不记得全部,只晓得醒时已湿了衣襟。
天还未亮,她已经睡意全无。
坐起身,但看见男子露在被褥外的手,便伸手捻了被子一角,欲将他掩实了去。
她轻轻扶起他的手,那如火似的滚烫,顺着指节便烧到了她的掌心。
怎得这样烫?
陶颜宵掀开被褥,见那用白纱包扎处的伤口处,不断渗出血来。
若是再这样下去,准是要没命的。
眼下必然得找大夫来了。
目光不由得落向放在墙角的衣箱。在那箱底小心存放着她攒了许多年的碎钱。这原是她给自己置办嫁妆用的。现在,总归还用不上,不如先拿着它来救人。
她拽了拽拳头,吁了一口气。
这些年,她早出晚归,白日耕地种菜,晚上织布做女红,为得就是卖上一钱两钱。
她自知自己外表丑陋,又无父无母可依靠,但内心却也不想让人觉得她是低别人半分的。若是将来能遇上意中人,持着这些嫁妆便也是有底气的,而倘若这辈子她注定孤独终老,那也有这些钱财能傍身。
守在衣笼里的钱,她都不舍得动用半分,纵然是自己生病了都是硬扛着就过去了,如今却要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花了心血,心中不免有些不舍。
可转头一想,只要活着一口气,钱总能再攒,而命没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从衣笼里收拢了一吊铜钱,这几乎是她所有的家当。
她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此时大抵才寅时,天还是抹黑一片。
去城里,要翻过一座山,来回光是走路就要用上五个时辰,加之晚间时有狼和野猪在山头出袭,她一个人出行,恐怕连大夫的面都没见着,就先把命给搭进去了。
当下又犯了怵,便想起早先听马大牛说起,昨日刘一壮在山上猎了一头野猪,今晨卯时说是要赶着牛车去城里卖,或许能捎上一程。只要能坐上牛车,那便什么都好了,去城里还能减少大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