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旁一人,手脚带着沉重镣铐,果真会让人忘了,此地乃是齐云国内,最让人胆寒的之一。
这人虎眉豹眼,长须过腹,虽带着镣铐,可依旧神色如常,只是以往雄姿不在,稍显疲怠,此刻他正起身,想要斟满面前酒盏。
只不过镣铐颇重,又牢牢拷住双手,故而几次尝试,皆不得成,这人自嘲一笑,干脆放弃,起身去往榻上,闭目休憩,忽觉牢室之外有人前来,只道是狱卒司卫又来,懒得去看,抬起带着镣铐双手遮住微阖双目假寐。
来人眼神微移,望向身侧佝偻老狗,老狗立时会意,将手中拂尘搭至手肘,轻抬步伐,便已踏入雅室之中。
快步至手带镣铐之人身侧,提起适才这人不曾拿起的酒壶,替他斟满桌上酒盏,又快步退至一旁,圣上见状,这才迈步而入,踱至桌旁。
“朕辛苦十八载,还不如你在他身旁待了短短数月”威严神光内敛的双眸移向手戴镣铐的壮硕汉子,轻轻开口。
壮硕汉子听闻熟悉又陌生之声,半躺榻上的身形一滞,忙起身望去,桌前坐着的,不是当今圣上,还会有谁。
翻身而起,跪于桌旁,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片刻后,却是轻声一叹,叩首开口:“罪臣万钧,叩拜吾主。”
听得万钧恭敬之言,圣上目中反倒是罕见显现一丝怒意,冷笑开口:“主怕是你早已忘却了谁是你的主子。”
万钧闻言再拜:“主子对万钧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怎敢忘怀。”
“好,朕来问你,那张图、那封信,现在何处”圣上眼神不移,只是盯着面前酒盏中平静的忘忧之物,冷冷开口。
跪伏于地的身形一怔,不曾起身,但伏首的万钧眼神中满是闪烁不定,片刻后,开口道:“图已毁,信已销。”
“啪—”万钧话音刚落,只听桌上重重一拍,随后便是雷霆之怒。
“事到如今,你还敢欺瞒于朕。”天子一怒,堪比雷霆,即便这牢室之中,没有旁人,天子之威也将这满室灯火震得摇曳不已。
“万钧不敢。”随着雷霆顿出,天子身旁万钧伏之更深。
一怒之后,天子很快冷静下来,盯着微微洒出酒盏之忘忧,再度开口,语气已经恢复平静:“朕赐了你北境统将一职,又给了你这么些年,看来你还是没想通...朕想你活着,但,杨虎臣的命,朕却不想保。”
此言一出,万钧伏地之首微抬,不等开口,却听座上九五继续开口:“若是朕连你这点把戏都识不穿,又怎能坐得住这万里江山。”
圣上言毕,似是自嘲,又似不忿:“自朕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歇息,只为父兄托付给朕这江山,只盼有朝一日能一统天下,再现赢之盛世...”
话音未落,却听身侧跪伏万钧轻声开口:“始帝、麟帝之愿,非是妄动兵戈,只想...万世升平,百姓安居...兵戈一起,必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此言一出,牢室顿静,闭目立在牢室一角,已似昏昏睡去的佝偻老狗,也微睁双眸,带着别样眼神,瞥向伏地不起的汉子。
怒恨悔不知是何种情绪,顿满天子双眸,片刻后,不怒反笑,语气却高亢冷冽了几分,再无先前成竹在胸,喜怒不显之姿。
“哼...好一个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呐,赵帝昏聩,国势已尽,是我齐云,筚路蓝缕,是我齐云,刀山火海,将士用命,方有今日三国鼎立之势,大争之世,虽暂无兵戈,但北晋南唐对我齐土,虎视眈眈...强则强,弱则亡,先灭强晋,再伐弱唐...”
天子眸中星芒再无遮挡,锋芒毕露,望着跪于身前万钧,一字一句。
“朕...要这天下,尽归齐云,方才能有你口中的万世升平,百姓安居。”
许是同多年挚友相谈一般,尽吐心事后,稍显平静,盯着地面尚未开口之人继续说来:“所以,交出那张布防图,交出那封密信,做回你的北境统将,帮朕开创万世基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