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太阳将落,她在街上举着酒壶边走边畅饮烈酒,喝着喝着就歪歪扭扭走不稳实了。
说实话她从前并不爱酒的滋味,只不过某一日喝来觉得果真能解一时半刻的愁,于是心里头不舒服的时候就打上二两喝个一回。很快如霜月光笼罩了临淮城的大街,也洒在她摇摇晃晃的肩膀上,一潭银池般透亮的酒水晃荡在莹白的指间,仰头入口之时银色的细线上迎着微光溅起细碎的水珠,在月色中跳动不歇。她揩了把残留在嘴角的酒渍,正又一个仰头往嘴里灌酒的时候,被脚底横空出世的一根树枝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栽去,正气恼着又浪费一壶美酒之时突然被身后冲上来的一个人给拉回来了,颇有一番悬崖勒马的刺激。
这人气喘吁吁的,估计是看她要摔一路跑来的,慌张嗫嚅道:“南、南渊阁下,你没事吧?”
这种称呼倒是许久没有听过了,乍一听还有些刺耳。是个少年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她竟不知这临淮城中居然还有人愿意在她摔跤时拉一把,不禁有些意外。
江南渊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紧张兮兮的少年人,神情却在酒气与月光的浸染下显得格外冷淡。
她喝酒喝多了,眼前总有一片扰人的雾,不禁眯了眯眼。
这少年人顿时红了脸,立马像碰了烫手山芋一样松开抓她的手,站得笔直,声音洪亮却打颤:“对、对不起!冒犯您了!……天色不早了,您快些、快些回、回去!回去歇息!”
江南渊皱起了眉,更用力地眯了下眼睛。
俊俏的少年顿时吓得噤若寒蝉,整颗心都扑通扑通飞快地跳起来,紧张得腿肚子都在颤抖。
半天满脸通红地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碰您,您……您可以不要讨厌我吗?”
江南渊半醉的脑袋都感觉不对劲起来。
不是故意的?
不要讨厌他?
她方才只不过是眼前太模糊了想瞅清点这人是谁,不料在那少年眼里竟然这么凶狠,居然还让她别讨厌他。
她迎着月光凝视着面前这位战战兢兢的少年,这少年却被这一刻不歇的注视羞得几欲逃窜,衣角都攥得皱成一团。
他正要被这般压力十足的注视盯得快喘不过来气时,江南渊却突然笑了。
皎皎月光攀附在她的精致的面容上,雕饰得像一尊玉雕,一泓银河全部包揽进她弯弯的眼睛里,微醺动人。
少年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小鬼,你怎么是个结巴。”
她轻轻笑起来,瞧着面色越发通红的少年人,微微一偏头,抬手晃了下手里的酒壶:“你救了我一壶酒,这恩我记下了。”
说罢转身要走。那少年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大喊一句:“有、有回报吗!”
江南渊惊诧地停了下脚步,心中好笑。应道:“自然。不日待你有求,来向我讨这恩便好。”
少年道:“不用不日,今日!今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