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蹈火,在所不惜。
优黛把发簪握在手心里,沉默良久,塞进了衣服里。字条也烧了,风泽杳进来的时候,正好燃尽最后一点火星。
优黛道:“她走了。”
风泽杳没说话,往床铺看了两眼。榻上整整齐齐,一点人睡过的痕迹也没有。他又转头去看小瓷碗,碗里还有些药渣,他便拿起小碗,从容淡然地道:“我去洗了。”
优黛目送着他出门,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
他又何时做过洗碗这样的事。
问觞一口闷完药之后,借着能使上来的一点力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留了字条和发簪。发簪是她和思德逛临淮街的时候思德给他买的,她身上既没有首饰也没有能象征身份的东西,全部的家当就一根簪子。她想着回去和思德解释一番,再多买几根糖葫芦哄哄他,思德定不会与她计较。
她一路扶着事物顺着房柱子滑下二楼,也实实在在跌了个大跤。可她一刻不敢耽搁,想到思德若是寻不见她该急成什么样。
身上的毒慢慢地消了,她能明显得感觉到。其实从她睁眼的那一刻就已感觉不到什么毒性了,只是这后劲大,胳膊还是一阵阵酸麻。好在那碗汤药有镇定舒缓的功效,她觉得好多了,只不过不知道优黛先前用的什么解毒之法竟这么有效,若是有幸能向她讨教一番就好了。
问觞赶回去的时候,看见思德摔倒在地,拼命地往门口爬。他用力又暴躁地挪着,硬将身上的伤口又扯裂开了,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身体又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问觞急忙喊道:“思德!”
思德猛得僵住了,抬头看她。
问觞蹲在他面前,紧蹙着眉头:“你干什么。”
思德却像没注意到她生硬的语气一样,她的话音刚落,他就奋力撑起身体紧紧把她抱住了。
问觞怔愣,一时间没了动作。
思德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闷闷的声音许久才传了出来:“我敲了好久的墙,叫了好多声,都没人回应我。我......我怕你有危险,你不要生我气。”
问觞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心里有点歉疚,道:“我就是出去转了转。”
好不容易重新把思德运回了床上,问觞又开始犯难:他这斑斑点点的血迹该如何处理呢,他又不让她动手。她又不放心别人,就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午时。问觞本着“大补”的医嘱给思德喂了整整两碗药膳鸡汤,思德乖乖喝完就睡了,问觞想他这一觉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打算去查一下昨晚伤他的人的来路。
若是不趁早弄清楚状况,只怕今后会不安宁。
问觞沉下了脸色。她已经改名换姓,就是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奈何却有人不识好歹,步步紧逼。
她一跃上了对面的阁楼,想从那里留下的蛛丝马迹查起。这座阁楼古朴漂亮,在繁华的临淮街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一踏进去却尘土飞扬,显然是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楼了。
问觞掩住口鼻,谨慎地四周观察着。她大致摸了一下楼型,找到了昨晚黑衣人躲藏的那间斜对她窗口的屋子。这间屋子比起其他地方灰尘要少一些,至少说明这黑衣人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来摸过底的。她走到窗边,回忆着黑衣人一闪而过的角度,望向自己的窗口——的确是个袭击的最佳角度。
在临淮城这样繁华的地方,这座楼既然无用,应该早早被拆了他用或是修葺改造才对,怎么会任其荒废呢。除非......
除非有人花高价买了下来。除非他用楼的目的不纯。不然为什么死守着一座废楼,既不用来生财也不用来寻乐。
想到这儿,问觞不禁自嘲地笑了。这楼废弃了这么久,其他的效用没见着,倒是为刺杀她指了条明道儿。
她突然想起昨晚那黑衣人的尸首。当时她也身负剧毒,本以为无法幸免于难,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查他的身份底细,不然定要好好搜寻一番,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