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気沈殿 2(3 / 4)

指一颤,弹错了音。

在我的强求下,他只好继续弹奏,只是节奏不太稳。时轻时重的琴音,就像跳动的心脏。

随着旋律的推进,一幕幕影像如照片般断断续续地重叠交错,记忆的画面慢慢地从大脑深处浮现。

我终于想起了一切。

原来失忆不是事故造成的,而是我给自己设下的棋局。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当然不会轻易产生怀疑,也不会认真地追根究底。

而为了防止自己提前发现真相,防止被从前的熟人找到自己,十七岁的我做了很多处理,几乎抹除了一切可能会被人发现的痕迹。

我把自己埋得太深,深到就像在地底下冬眠,沉睡了太久,以至于苏醒时四肢麻木,忘记了如何行动,连呼吸都变得迟滞。

我记起了十一岁的那天,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早晨,我和妹妹一起上学,在门口处与爸爸妈妈道别。

不曾想那便是最后一面。

他们没有回来,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无论如何思念,他们也不会再次出现。

身份证件被注销,银行账户被关闭,外套搁置在衣柜里,常用物品逐渐积灰。

原来死亡便是如此。年幼懵懂的我终于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告诉我真相,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前是否还对这个世界,对我与花歌心存挂念。

我记起了葬礼上妹妹那张苍白的脸。她哭累了睡着在房间里,脸上残留着泪痕。我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和垂下的头发,低声说道:“花歌,我只有你了。”

那时的我不会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

世上最温柔的女孩,用一个善意的谎言骗了我两年。她大概是知道自己回不来,才留下了那封信,试图用那样的方式保护我,延续我的幸福。

每当设身处地想象她经历过的一切,心脏就痛苦得难以呼吸。

我失去了最后仅剩的家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还活着。

一个人的消失,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一片湖泊中流失了一滴水,但是对于相依为命的人来说,却是流失了身体里一半的血。

空洞的躯壳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贝斯的尾音落下,时间仿若凝滞。

我的脑海里一片茫茫。眼前晃眼的灯光,刺痛着我的双眼。

可是哪怕闭上眼睛,妹妹那张天真烂漫的稚气面容还是映在我的脑海里。还有那些曾经被我遗忘的美好画面。

人生为什么这么苦呢?不想失去的东西一定会失去,不想分别的人总是会分别。

可是,就算这是注定好的不幸命运,我也绝不会就这样顺从地接受。

曾经的爱有多深,恨意就会多么强烈。

面前的男人放下贝斯,抬起手臂。

我浑身颤抖着,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抱紧他。

滑落的眼泪沾湿了他的领口。我听到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自己哽咽的声音。

脑后传来一下一下的轻抚,充满怜惜和安慰的动作。这份温柔将我悲怆碎裂的心神重新凝合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发颤的手指逐渐回温,我从情绪的崩溃和回忆的海啸中稍稍冷静下来。

睁开眼睛,推了推他。

搂在背后的手臂顿了顿,顺着我的力道松开。

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默默地拿来手帕,还倒了一杯水给我。

我慢慢地擦着眼泪,心中对这份体贴心生感激。

房间里静默无声。

当我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时,发现面前的男人正在注视着我,表情平静,似是已经明悟了什么。

……也不意外,以他的聪慧敏锐,自然能根据我的表现推理出很多东西。

一片安静中,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