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殉情 3(3 / 5)

偶尔当情绪爆裂地翻涌时,一根烟就能拉回即将坠入深海的理智。

这世界上有几十亿人,每天都在进行着以万为单位的生死交替,个体生命之于整个族群,就宛若微不足道的蜉蝣。杀死一个不出名也没有权力地位的人,甚至连水花都激不起来。反正人类是杀不完的,杀死的人也就不重要了——

琴酒会这样想吗?倘若不这样想,他又是如何看待裁决生死这件事的呢?

我总是习惯性地妄自揣度他,让自己尽可能地模仿他。

但是假如未来有一天,我完全变成和琴酒一样的人,彻底抛弃所有的同情心,傲慢无情,轻视生命,那我眼中的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失去多愁善感的情绪,喜怒哀乐变得贫瘠,体会不到与人相爱的痴缠与温情……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可名状的恐惧就像蛇一样,忽然从我的脚底心蔓延上来。

放任无数思绪翻腾的片刻间,我不记得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唯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痛苦和孤独充满了胸腔,就像置身在无边的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光亮,直到连这份孤独都几乎要被黑暗吞噬。

我拿下还剩一半的烟,用力把烟头摁在了绷带旁边的锁骨下方。

皮肤上立刻传来被火烧灼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

这种自残的坏习惯开始于第一次杀人那天。

暗巷中,看着满地的鲜血,我曾感到一股心脏被紧紧捏住般的难受,一瞬间反胃到想吐。

这种难受让我心情极为糟糕,连带着对身旁那个逼迫我动手的男人感到无比厌憎,以至于在一刹那间,脑子里蹦出了把枪口调转对准他用力扣下扳机的冲动想法。

那种莫名的暴戾情绪被理智暂时压了下去,化作了夜晚躺在床上不知名的恨意,折磨着我的神经,刺挠着我的躯体,让我不得安眠。

毫无意义的影像。你要像琴酒一样生存,学习他的一切,包括精神状态。当时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但那些影像依旧在我眼前一圈圈盘旋。

也许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归处,没有亲人和爱人,精神世界随着失忆变得贫瘠,空虚的躯壳没有寄托,精神状态才会如此不稳定。

于是我学着像琴酒一样喝酒抽烟。

酒精是有用的,但只能暂时缓解这种空虚带来的神经阵痛。等到酒醒,阵痛感依旧困扰着我。

直到发现自残带来的身体上的刺痛,能够抵消这种无形无根的精神阵痛。靠着以痛止痛,我才逐渐获得了稳定。

就像此刻,烫伤的疼痛让我的理智回笼,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之前包扎完毕后,我一直没有穿回衣服,半晌过后,上半身的皮肤已经浸透夜晚的寒意。

寒冷可以让头脑保持清醒。我喜欢这种感觉。

入间冬月,你只是从BOSS那里拿到了代号,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要努力往上爬,但是也不能迷失自我。

我在心中这样说道。

扔掉熄灭的烟蒂,拉开书桌抽屉。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把枪,一把是琴酒赠予我的M92F,另一把是用来当成暗器的迷你枪,柯尔特野马xsp。

把它们拿出来仔细地擦拭。

拆开上好油,再组装起来。

检查准星和扳机。

然后将子弹放入弹匣填满。

一系列动作如同呼吸一样熟练自然。

做完这些后,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回到盥洗室,我从化妆盒里翻出全套色号的口红,回忆着贝尔摩德的脸,挑出最艳丽的颜色,慢慢涂抹上嘴唇。

膏状的固体一点一点描摹着唇部的线条,晕染上颜色。

镜子里的面容原本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稚气感,但是在涂上口红后,这种稚气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