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一世的兰久,经历了灭族之痛,鬼蜮伎俩,污蔑和背叛,圈套和仇杀。荆棘遍地,无路可走,穷途吞声。可即使落魄成那样,一直到被封印时,也不曾放下骨子里的骄傲,没有被邪气强压着低头。
在黑暗里蜷缩着,眼中却有生生不灭的星火,像灵魂一样跳跃挣扎。
今生的苦难,比前世更甚,至少多了一个金寒,推着她用这样轰轰烈烈的方式谢幕。
难道说,这是逆天而行的惩戒吗?
华英忽然想起一事:“我仿佛听闻金寒已经死了?”
“谁说的?”莫非到得迟,没有见到积香山顶十多位高手擒拿华英,沈清修炼魔功的事暴露、和关苍寄对揭老底等种种盛况,今日听她转述,虽然语气平淡,但个中转折可谓惊心。
辛子恺奇道:“枭蛟王被封后,天地秩序已回到正轨,金寒若真不在,是谁挑起了赤乌的担子?”
积香山,一个不起眼的洞窟。经过一天一夜的血战,七十多名华松弟子死伤过半,只逃出了二十九人。
他们疲惫地挨在一起,看着地上的倒影被火光连成一片,红肿的双眼无法合上。一阵又一阵寒风,落叶从洞口飘进来,杂草瑟瑟地响了许久。
积香山顶,千紫湖。纪芸和宿秋水以灵力相搏,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
宿秋水原本没打算陪她这样玩,可对方出人意料地难缠,相交数回合,乱石穿空,惊天霹雳,出手越来越辣,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人的掌心已经完全吸在一起,将一身灵力竭尽全力地向对方打去。
轰炸的灵力和排山倒海的强压扭转了空间,湖水似煮沸一般翻滚,争先恐后地向对岸涌去。谁先抽手,必将筋脉断绝而亡。可若是这么下去,也会两败俱伤,直至气竭。
一阵脚步声靠近,二人警惕回头,只见关苍寄沿着湖岸徐步而行,玄裳在风中抖开,深远如夜色的眸即使看到有人在死斗,也一样波澜不惊。
宿秋水大喜:“解决掉她!”
纪芸动了动唇,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
果然,关苍寄挑了颗还算光滑的石头,好整以暇地坐下了,长剑搁在他脚边:“我更想看看二位分出胜负。”
“你什么意思?”宿秋水怒道。
关苍寄不语,黑藻般的青丝垂落肩头,衬得他的皮肤稍嫌苍白。
纪芸不知他和秦霜的恩怨,也不知华松派之所以有今日,全是他在背后下手。可宿秋水心里忽然跟明镜似的,此人先博取正道的信任,再一步步设计,让沈清身败名裂,利用众邪道给秦霜致命一击,就连沧海教和华松派的宿仇也算计在内……根本不是因为“教主之命”,只是他想这样做而已。
他不会衷心于任何人,他只对自己忠诚。
“你是个狠角色,我承认之前看轻了你。”
“你请便。”关苍寄回道。
如果宿秋水知道这个人在灭他全族的秦霜隐忍蛰伏了数年,只为一朝雪恨,大概会更加佩服他。
元不惜找到千紫湖时,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个地方海拔高,山坡陡,他擦了擦一头热汗,空气里不只有乱絮,还有被风撕扯成碎片的花沫从他面前飘过。
“你来了。”
一声听不出喜怒的问候。他身子一僵,抬起头,看到关苍寄站在高处打量着他,表情淡漠,眸色如雾。
那个瞬间,他心头浮上一阵甬长无力的悲哀:“你最终还是……”
他嘴唇颤抖,漫天飘红的花瓣纷纷扬扬,遮扰了视线。
“你终于还是插手了。”平静过百倍的声音鸠占鹊巢,截去了他的话头。
元不惜有些恍惚,这以后,便再没有机会开口。
“我为这一天策划了很久。”
“怎么样撕下他们的假面,怎么样把他们拉到地狱里,再摧毁他们向上爬的意志。”
“江湖上会为他们的遭遇感到惋惜,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