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魍的丑陋在妖界是远近闻名的。
它生了两个头,身长可抵一座楼阁高。
四目凸出,两额渗血,长着八手八脚,如蟾.蜍般的皮肤遍布棕黑花斑,身上总是湿漉漉的,可那不是水,那是黏液。
它舌长两尺,在嘴中大破而出时,伴着腥臭的口水,在黑紫唇瓣下扭曲晃动,盯久了便觉着眼前世界颠倒,眩晕感久久不绝。
它凭空出现,在书生眼前一跃而下。
八双手脚齐齐伏地,它缓缓抬起两只丑陋的脑袋,嘴角与眼一样高,“萨——”地叫道。
书生被这一幕吓破了胆。
还未来得及做出后撤的动作,那溯魍便一个疾步上前,利爪划破他的胸膛,扯出了他的肺脏,他尚是死不瞑目,溯魍的头便埋在其中,大口吞食起来。
……
苡鸢沉声:“那书生就这样死了?”
小妖连连说是,又说:“溯魍那日不知如何,自那次吃完人后似乎真的变了些。它原是二当家的,回来后便把当家的给打了一顿,后来觉得还不够,就这样把当家的给杀了……”
“我们在它的带领下,手上自然也沾了不少血腥,身上背了几条人命也记不清了。溯魍对凡人血肉的需求量之大,以致这座寅旨城都……”
是,寅旨城早成了他们漆峡的储粮仓。
最开始是觉得这座城近,不过只是五十里远,再来,此地实在荒僻,那些清流名教、高门大派可找不着这来。
它们在这片地盘为非作歹多年,先是一户一户人家来,再是直接抓走一大片人。
而溯魍早就不满足吃人血肉了。
它掏出那些凡人的红心,将它们统统丢进大缸炉中,说是要提炼成丹,吃后便是长生不老。
渐渐地,寅旨城也就落寞了起来。
大半城池的人闻风搬走,另一大半便是统统成了碎片,被漆峡的妖魔吞入腹中。
“我们全是被迫的啊神姬……”
回忆便到此处戛然而止。
苡鸢抬起素袖大力一挥,给那陈述的小妖来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她声音清冷凌厉,对那双茫然的浑浊瞳目视若无睹,“你自己杀了多少人,你比谁都清楚。在这场屠杀中,难道你就一点利益都未曾赚取到吗?全推在溯魍身上,你们便能置身事外?”
她墨眸抬起,仍是那般的语气:“这座城,多的是辛苦操劳半生的百姓。说你们也是被迫的,谁信?又谁来换他们生还?”
寅旨在大漠中飘飘而立,经风沙吹蚀未倒,在暴雨过后未倾,那是因为它有守城的百姓一直坚守。
如此千年过去,谁又能料到它有朝一日会毁在妖魔手中。
护它多年的百姓啊……全在它眼前倒下了。
它们这群无脑无心的妖怪,又怎会懂得呢?
它们只知其血肉可饱腹,可增力,可长生,谁会管他们苦不苦。
但苡鸢会。
这是她的苍生。
她把那小妖丢回阵中,神色凝重,方要转身进宅,脑中忽然又闪过了什么,于是果断回头,走到阵前,问:“那里面那个人呢?你们原是打算如何做?”
有妖回答:“照溯魍所说……应是连带那群追拿他的士兵一并带回峡谷中……”
“它能看到寅旨城时刻发生了什么?”
说着,苡鸢抬头看了眼天边,这并未有任何结界。
“它吃了许多城中人的血肉,便练成了一套秘术……说是能感受到人的气息。”
苡鸢忽然觉得气不顺且不通,紧紧地阖上眼皮,似乎只有眼前的黑暗才能让她感到舒心。
已经能同凡人一样了,能感受到人的气息……这是最为残忍的一道秘术,其成便伴着无数人的死……
溯魍究竟杀了多少人?
知道真相后,她已经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