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刚刚自己再绝情些了,跟着司寇翾离开总比在这同他打交道要好。
他偷偷瞄了眼掌门的清冷容颜,柳眉下墨瞳淡漠,无言时绛唇没有弧度,只是静静地站着。
该不会是在想理由拒绝他吧?
他当真没猜错。
苡鸢正巧在编理由。
从门派喜静跨越到大弟子善妒。
毕竟司寇翾是此人的救命恩人,搬出司寇翾,很多话都很好说开。
可哪知宁骁偏偏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一长串话便堵得她哑口无言。
“天下百姓都知,我乃陵州成英王府的世子爷,人人都道我尊贵无比,享福无数,可谁又知,我宁骁亦是这山间的蜉蝣,大事不成小事不就的,稍微出一点差池便要遭全都城的人诟病……”
“我亦心怀天下,我亦志在千里,我亦有阔胸纳江山!”
“可偏就可惜在……我是世子宁骁。除了爹娘和顾贺外,我谁都不信。我如今已快到弱冠之年了,却仍旧一事无成……这也是我远赴建安的原因之一。我爹将我赶至此处,本就是为让我磨炼心志,锻炼自我的。”
“可这一路,我的视野竟如此之小……我的眼中早已无法容纳大江大河了,唯一能看到的,只有百姓的颠沛流离、苦苦求生。作为当朝世子,我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是看着随从一个个地倒在自己跟前,到最后,竟还要看着自己的兄弟为保我离开而独自挡下千军万马……”
“苡鸢掌门,这全源于我还不够成熟强大!若我也能同大师兄那般,行如疾风,力若泰山,又何惧敌国侵扰、刺客来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掌门和大师兄或许能保护我一日,却不能护着我一辈子!我要变强,我要在掌门底下学东西才是!”
“掌门——您便收了宁骁为徒吧!我混个二师兄就算知足了!”
苡鸢的沉默震耳欲聋。
冲破天际都无法掩饰她对宁骁的寡言。
一口一个“掌门”“大师兄”的,是笃定自己一定会收他为弟子吗?
自请封为二师兄又是怎么回事?
简直跟撞邪了一样遇到他。
知镜专心地听完了整段话,在她最是无语的时候还不忘补刀:“苡鸢,他蛮诚恳的呀,比司寇翾听话多了,这个还自请你助他成长呢!要不你还是答应了吧?”
她不满知镜将二人做比较,不客气地回怼回去:“别总事事都跟司寇翾做比较。他们不一样。”
一个出身尊贵,家庭美满。
一个活在地狱中,孤苦漂泊。
“好好好!知道你护着他,我不说还不行吗?”
“你哪里看出我护他了,你讲点理行不行?”
“那你不是不让本镜说他吗?这还不算护啊?”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今晚就没有血喝。”
心声外,宁骁双膝跪地,重重地朝苡鸢磕了三个响头。
他语调轻扬,听起来欢快无比:“掌门您不说话,弟子便当您默许了!”
说罢,又是一个响头:“陵州宁氏,叩见云天台掌门——请受弟子一拜!”
“啊?”苡鸢恍然回神。
宁骁愣愣地抬起半个头,目光清澈中又夹着一丝明显的愚蠢,他笑问:“师父何事?”
得了,彻底没救了。
*
建安城同寅旨城相较,确实是有人才算热闹。
这里处处都是凡人。
城池诺大,走在街上更是摩肩接踵的,耳边充斥着小摊的吆喝和各形各色的人彼此间的交谈声,他走在其中,仿佛脑子下一刻就要炸开来。
在这座人声鼎沸的都城中要找个身负重伤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可若顺着街旁张贴的寻人告帖来找呢?
他走至木栏前,确认了一眼那两张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