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明(4 / 4)

春鸢临 览青山 2443 字 2023-06-01

苡鸢察觉他又要游走心绪,于是果断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回完阿婆的话。

司寇翾懵懂抬眼,撞入老妇浑浊的黑目,她和蔼与怜爱,说完安慰的话后正轻轻笑着。

他朝老妇谦卑颔首:“抱歉,是晚辈失礼。”

老妇潇洒摆手,连道“无妨”,又向苡鸢解释说:“风大迷眼,铁戟沉销。历代来,不都只讲一个‘争’字吗?有厮杀便有死。战得多了,人便少了。”

“铁骑在沙中尚是死不瞑目,又迎来一群新兵,无穷无尽地打着,人不够了,就要书生弃文从武,若不从便是强闯家舍把人绑了去。所有人都去打战了,那么,哪还有生还的人呢?”

老妇在夜中长叹,说她也好久未见到赶路人了。

苡鸢就问,那这口锅便日日烧着这么多吃食吗?倘若没人路过,也是如此吗?

老妇含笑着点头。

该说人间百姓是身处水火中难拔自身的。

老妇一人独居,在这漫天黄沙中漂泊无依,只一座低矮残破的陋棚遮了半点风雨,日子莫过于风餐露宿,本就拮据了,竟还管起别人的死活来。

曾经也有过客问过她,何必呢?

老妇是这样回答的:若人生处处求个“何必”,哪还有意思呢?我如何做,都只是寻场欢乐,而我这一乐为的是看别人乐。

有人说她老糊涂,有人夸她大仁大义,只有苡鸢拉过了她岁月纵横的枯手,对她说:“天神保佑,阿婆定能福寿绵长。”

老妇一惊,身子不由地僵了起来。

苡鸢松手那刻,她胸口压着的那块巨石竟就这样碎了,平常时她常因这块无形的巨石而压得她缓不过气,总在夜里翻身顺气,偶尔还会有窒息感。

老妇去询过大夫,他说这是胸痞气虚,在茫茫沙漠中怕是很难疗养。

她心说都是天定,怎么死都由神说了算。

于是她早把这当成了一场苦疾。

那夜夜缠着自己的恶病竟在青衣姑娘轻轻一握间,就这样倒下了。

“这……”

苡鸢却装作不知情,埋头喝着稀粥,“怎么了阿婆?”

老妇问:“老拙貌似还不知道,姑娘和这位公子是做什么的呢,穿过这片沙海,又会赶往何处?”

司寇翾顿了顿,单掌扣着右膝,另一只手仍做着拿勺吃粥的动作。

他想听听苡鸢如何说。

“是,晚辈未来得及跟阿婆讲明。”

苡鸢把手中的碗放下,笑意明显。

“其实,我二人一母同胞,乃是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