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个儿已经问过先生了,今晌午我就送豆儿去私塾里。这一去,平日里要添不少用度,先前攒下的钱都用作打点张家了,剩下些要给先生凑份子。豆儿上学后,张家和先生那里年年都少不了份例,豆儿一天天长大,花销也多起来,我打算晚睡早起些,把做豆腐的功夫挤一挤,白天好有空闲再出去做份工,多挣些用度给你们母子。”
母亲立即反驳道:
“你不能再去了,每天做豆腐卖豆腐多劳累,要去也是我去,镇上梁员外家要招个绣娘,我针线活也是拿得出手的,去试一试,能做上这份活也不少挣,总好过要你拿命去拼。”
母亲的手是顶顶巧的,豆儿入了学,母亲也揽下了绣娘的活儿。从此,一大早满家都忙活起来,母亲做饭,父亲装担,豆儿读书,好不热闹。吃了饭,三口又各自去忙碌,父亲赶去买豆腐,母亲赶去梁员外家里,豆儿背着绣花的书包去学堂。
上学的路上尽是欢快的,有花有草有虫有鸟,还有豆儿摇头晃脑背着昨日新学的文章。不过数月,先生便夸赞豆儿聪慧好学,把同窗的几个孩子都比了下去,这是喜事,豆儿高兴,父母也开心。可又是件愁事,先生越是夸赞,同窗的孩子就越是妒忌孤立豆儿。
尤其是张家小公子,对豆儿非常不满,时不时就要欺负豆儿。张家小公子甚至每天藏在豆儿去学堂必经的路上,有时是突然跳出来吓他一跳,有时是截住他抢去书包,今儿个撕了书,明儿个折了笔,有使不完的招儿。
母亲嘱托豆儿千万不可反抗小公子,激怒了他便读不成书了,豆儿的一路欢快成了一路心跳。小公子捉弄豆儿好些日子,懒得再早起,便换了个法子,不知从哪寻来一只红冠黑尾的利嘴大公鸡,只要豆儿一迈进私塾得门槛,就听到扑棱几声,两只坚韧如铁的大爪子从天而降,抓住豆儿的头发撕扯许多下来。小公子连同几个同窗捂着嘴巴憋不住地笑,先生训斥几回并不奏效,便也罢了。
有一回,小公子又放大公鸡来啄豆儿,斜地里闪出一道黄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公鸡摁住,伴着哦哦哦地哑鸣声,黄的、红的、黑的鸡毛满天飞舞,几个学童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住了,当大黄满嘴鸡毛威武而立之时,小公子愤怒了,骂道:
“是臭豆儿家的大坏狗,给我打。”
一声呼喝,几个学童围上前去,拿着书本笔砚,亮出拳头,准备攻击大黄。大黄挺直身子,冲他们汪汪大吼两声,向他们示威。学童们望望大黄和它脚下奄奄一息的大公鸡,纷纷往后缩。
小公子亦是惧怕大黄,当即转口道:
“打死这小子事小,待会儿招来先生的训诫不值当,给我骂,把他骂哭,骂最难听最厌恶的话。”
顿时,学童们叽叽喳喳骂起来,声声咒骂如片片利刃落下来,纵无切肤之痛却有锥心之辱。大黄看着豆儿的眼泪滚落下来,一如骄阳下其父滴落的汗珠,颗颗砸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渺若尘埃的悲愤被掩埋的无影无踪。
豆儿的心伤化作了大黄满腔的热血,虽然它不知自以为的力大无穷不过是连片叶也卷不走的无奈,却要用自己为豆儿筑起一道屏障。大黄怒吼着,甚至是狂躁地想要把那些诅咒豆儿的学童吞噬,把他们撕碎,再远远掷出。
大黄步步向前,学童们步步后退,把挡在他们身后的小公子挤到前面去。小公子嚣张的目光渐渐变成惊恐,眼睛里映出大黄狰狞的模样,颤声道:
“豆儿,你放狗咬我们算什么本事,它再叫,再叫我就告诉我爹你家狗咬了我,你,你全家就完了。”
小公子这话算是唬住豆儿,豆儿喝止大黄,大黄的怒火显然不是能轻易消退的,它直向小公子走去。
小公子边往后退边急道:
“豆儿,你快把那狗东西撵走,再不走,你就别来上学了,你爹也卖不成豆腐,快走,快撵走,我以后再不捉弄你啦。”
大黄丝毫不为所动,凶狠地吼叫,小公子朝学童们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