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如注,以戟撑地,唯留得最后一丝气力都化作眼里的愤恨与不甘,伤痛而不能出声。
陈氏讥笑道:
“恨也无用,国都已经亡了,还要你这忠臣做什么!”
不久后,舒儿于荒草冢前,扒开浅坟,望见血肉模糊的将军,从他胸前摸出一团锦帕,展开了,里面躺着一块黄褐色,硬如石块的点心。捧在鼻下嗅嗅,还能闻到二十年前的味道,泣道:
“骨肉不分离,骨肉不分离。”
第五世。夏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的时候,豆儿揉揉惺忪的睡眼,胸前的肚兜晃呀晃,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抓到短衫整个儿套进去。下了床,踩着地上暖的晨曦溜到院中,便喊道:
“娘,娘。”
偏房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豆儿起了个早,快过来。”
明亮的太阳太刺眼,豆儿遮住还未清醒的双眼,到了偏房门口,母亲正在推磨磨黄豆。许是太吃力,天又热,她笑盈盈的脸上挂着豆子一样大的汗珠,晶莹剔透的,像缀满了闪光的珍珠。耀的豆儿一阵清醒了,三两步跑到母亲跟前,踮起脚举起双手抹去母亲脸上的汗珠,仰着头道:
“娘,你脸上长满了汗珠子,多像珍珠呀!我长大了要给你买一支真的珠钗。”
母亲停下来,一边脱去豆儿的短衫,一边笑道:
“我的好儿子,娘等着你给我买珠钗,眼前先把衣服穿明白了,迷迷糊糊又穿反了。”
把豆儿胸前的肚兜系紧些,翻出短衫的两只袖子,一边给豆儿穿上,一边道:
“豆儿已满了六岁,你父亲央求张老爷许多次,终于肯教你去他家私塾里念书。豆儿要体谅父亲的辛苦,好好读书,将来必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豆儿使劲点了点头,道:
“娘,我要读的比张家公子还要好。”
母亲给豆儿穿戴好时,抬头瞧见了挑着担子回来的父亲。
父亲乐呵呵地喊:
“豆儿。”
豆儿回首应道:
“爹。”
转身飞奔过去,赶在父亲放下担子前扑到父亲身上。父亲抱住豆儿将他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豆儿乐道:
“爹像是淋雨了,比娘脸上的汗水还多。”
母亲早已递上一块汗巾,顺便把担子收起来,朝着父亲浅浅一笑,柔声道:
“快吃饭吧,今日又卖上了。”
父亲拉着豆儿跟在母亲身后,她到厨房父子俩就跟到厨房,她到饭桌父子俩就跟到饭桌。母亲轻斥道:
“爷俩转来转去,快去洗洗手。”
两个呵呵傻笑着去洗了手,一家人在饭桌前围坐下来,豆儿拿起馒头,没等咬下去,一股黄风呜呜刮进来,喜道:
“大黄。”
原来是家养的黄狗回来了,蹲到豆儿跟前,张大了嘴巴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哈喇子流了一地,那表情像是陪足了笑脸等着赏一口饭吃。
豆儿悄悄掰了一块馒头,刚要扔出去,母亲立刻按住豆儿,厉声道:
“不准给它,细粮是留给你爷俩吃的,你爹干的是力气活,一天不知道要出多少力。你还在长身子,将来读书要耗费许多精神。”
大黄似是听懂了,收起呼哧呼哧的大嘴巴,哼唧着不愿离去。
父亲在旁替大黄辩解:
“它一早陪着我去卖豆腐,转了几里地,这会子该饿透了。”
母亲回道:
“早知道你们父子跟它一条心,它的饭在厨房门口。”
大黄真是听明白了,抖擞抖擞身子,一阵风卷到厨房门口,脑袋塞进饭盆里大快朵颐。
豆儿朝母亲笑开了花:
“娘做的饭真想!”
母亲回他一个眼神,也笑了。
父亲边吃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