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才我那酒葫芦碎了,须得补一补,我自个儿也不是不能补,只是我在那糟老头子跟前起了誓,绝不可醉酒后胡作非为,甚至是将酒葫芦丢了或是弄坏了。若教他发现是我修补的酒葫芦,他一定会把错全都怪在我身上,那我就得信守誓言,今后再不能进酒葫芦喝酒啦。倘若他发觉是别人补的呢,我便有说辞了,况且你归属天界,离得又远,糟老头子绝对不会因此迁怒责备你的,只会记得你的功德,小神将,你就帮帮我吧。”
离殇仙尊听他这么一说,便立刻施法,从满地断枝落叶中收起酒葫芦的碎片,一片片粘连起来,不一会儿便修补好酒葫芦,完好如初,交到酒魂老翁手中。喜得酒魂老翁乐开了花,连连道谢,谢完,一手拉起晨风,一手拉起暮雨,抬脚要走。离殇仙尊上前拦住三人去路:
“酒魂前辈请留步,我与晨风有些话说。”
晨风应道:
“离殇仙尊,你我各自为道,无需多言。”
老翁翘起胡子,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在中间劝和:
“小神将,我徒儿不愿和你说话,你就别理我们啦,咱们各走各的,以后我再让糟老头答谢你,好不好?”
离殇仙尊不为所动,亦没有遵从酒魂老翁:
“酒魂前辈,我并无阻拦之意,只是事关晨风命数,不得不言,念怀故人之情,万不可教他铸成大错,一旦回不了头,苦海亦无边。”
酒魂老翁听得稀里糊涂,见说不过他,便胡乱敷衍:
“真真糊涂,你说这些道理教人头疼,大可说得明白直白些。”
暮雨一见离殇仙尊到来,心中便是悲喜交加,喜的是他助晨风脱离魔境,令九翼闻风丧胆。悲的是,离殇仙尊和冷素秋同属一路,都以道义之名,要从她身边带走晨风。分离之苦,既已尝试便不愿再试,不见,尚可牵念,若今日是注定再次分别的相见,便是饮鸩止渴,荼毒了今后的每时每刻。
就在见到晨风的刹那,暮雨已打定主意:再也不能与晨风分离,管它神仙妖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无将无水,那就以身试法博一线希望,何苦去为了他人口中的道义违背自己的心,咀嚼满腹的悲苦?即使没有从前的宁静,也要守从前的一颗真心,惧怕,担忧,不会因为退让有所减少,那就让退让变成前行的一条路,一路向前,才可驱赶内心的不安。这么想着,暮雨忽然觉得一切都明朗了,跟着自己的心走,真是无比畅快,连底气也足了,望着离殇仙尊,一脸倔强:
“离殇仙尊,晨风既然说无需多言,还请仙尊不要纠缠。你们已经带走晨风一次,为何还要咄咄逼人?若因云顶山上曾有过失,我们已经领受惩戒。若因神族要辖制妖族,怎地容许九翼胡作非为,而非要晨风来受过?晨风错在哪里?又怎会铸成大错?老前辈说得对,话说不明白,你便不能带走晨风,现在不能带走他,以后也不能带走,晨风和我在一起,我们去哪儿,都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她说这话时,只瞧了离殇仙尊一眼,目光一直与晨风相对,看到他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澈又明亮,照得她心里那么清亮,更无所顾忌,把心中憋闷许久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仙尊,你口口声声要为晨风好,还说有故人之谊,怎么不体谅他的内心。修道怎样,不修道又怎样,都要问一问自己的心意,若没半点乐趣,即使能长存不朽,又有何意义?若得自由快活,三年五载亦是弥足珍贵。你做了这许久的神仙,可曾尝过人间百味,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恨情愁?一定没有吧,因为你只是神仙,高高在上虚空无望的神,一眼万年,毫无波澜,跟那木偶有什么区别?你没有体会过人间百态的冷暖,亦没有陷入七情六欲的悲欢,平静地,甚至是寂寞地修行,那偌大的神殿何尝不是没有半点生机的荒凉之地,甚而是困住身与魂的牢笼?晨风有喜有悲,有爱有恨,有过去有未来,比起神的荒芜,他更愿意守在鲜活的世上,和我在一起,浅尝诸般滋味。难道你要以故人的名义把他强拉回你身边,而不问一问他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