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房溃(2 / 4)

李勇毅艰涩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卞良佑道:“事情败露时,侍疾者只有我们三人,父皇大怒,一时动了废黜卞良哲王位的心思,可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并要求皇兄在他死后即便冷落卞良哲,也要对他善待,保他活着。”

李勇毅喉结滚动两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卞良佑继续道:“那一阵子,宫里新进了不少人,你猜是因为什么?”

李勇毅沉声道:“因为死了太多人了,为了让那件事不被人知道。”

他与老皇帝相伴多年,了解他的性子,对在意的人优柔寡断,对其他人狠戾毒辣。

为了一个不肖的儿子,杀掉许多无辜的人……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李勇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情绪都被他掩饰,什么都看不出来。

卞良佑知道他这时已经做了决断,但这还不够,他给出致命一击,问:“皇兄死时,我不在场,将军能否告诉我,他看到叛贼是你的时候,表情是什么样?而你,又是怎么做的?”

李勇毅当即色变,痛苦地伏下上半身,脖颈间遍布冷汗,连牙齿都在打战。

卞良佑知道计策已成,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李勇毅身边,轻声说了一句:“将军勿怪,夜间寒凉,保重身体。”

言罢他转身离开,留下李勇毅在这个房间忏悔。

屋外月色无边,带起轻微明亮,他抬头,弦月看上去竟有一丝温柔。

卞良佑轻笑了下,回到自己房间,放飞了一只雏雁。

离开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屋中人佝偻伏立的身影在烛火光影下依稀可辨,模糊不清的声音透过门窗发出窸窣声响。

说不上什么感觉,卞良佑又畅快又别扭,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他扭转了头。

至于那模糊的声音,也在他身后渐渐变得清晰,无非还是李勇毅执着的那四个字。

“老臣有罪。”

这句话不停地在屋中回荡,只是没人知道,李勇毅到底是对谁说的这句话。

是那个他一直追随的老皇帝,还是对他满心信任最终却被他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的小皇帝。

连李勇毅自己都不清楚。

那两人的面孔交替在他眼前出现,没有指责,甚至都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算不上重压的目光却让他久久喘不过气,只能不断重复那四个字。

……与他曾经经历的无数个夜晚,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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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来信,他已经将陈王接到了李府,将会在今夜表明自己的态度。”李韫玉和慕泠槐、谢安宁三人在宫院里对坐,道。

三人人手一杯酒,月亮映照在杯中,随着酒水晃动不止,飘飘荡荡,有趣得紧。

虽与李韫玉算不上熟识,可谢安宁也一点不拘束,闻言畅快道:“那好啊,是个好消息。”说完她情绪渐渐沉下来,闷头喝了一杯酒,酒杯被她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蹙眉道:“比上个消息要好很多。”

慕泠槐给她添了半杯酒,安慰道:“生死有命,陈怡宁那件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谢安宁叹了口气,将那半杯酒倾洒在地上,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莘台,一路走好”。

她酒量从来就不算好,到这时已经醉了八九分,仰面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慕泠槐看了李韫玉一眼,李韫玉的目光停留在谢安宁身上,语气中有些羡慕,问:“江湖中人都是如此随性吗?”

“那确实是一个自由的地方,没有人会不喜欢。”慕泠槐的目光也移到陈怡宁身上,轻声道:“只是谢安宁,她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江湖中人,她身上背负的,也很多,她活得从来就不轻松。”

父母早亡,偌大家业无数人盯着,她一力支撑,不但没使家族没落,反而日益壮大,同时还将幼弟抚养得很好,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总体来说,没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