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不再挣开他,反而将他的手反握得更紧:“好,你动手吧。”
润玉的双眼变得刺红,嘴唇被他咬得发白,只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四周围的烛火迅速向我们蔓延,所到之处都熊熊燃烧着,劈啪作响。
有火缓缓触及到我的裙摆,一下一下升腾而起,可是我始终感受不到那片炽热在慢慢灼烧我肌肤带来的疼痛感。
直到火势升至我的腰间时,我猛地松开手,将润玉狠狠一把推开,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他推到火势未蔓延到的小角落,在他破碎的眼神下,我顺势设了道结界来阻挡朝他进攻而去的火势。
傻瓜,我又如何舍得让他与我一同赴死,六界的生死握在他手,我可不想再世人落下连天帝也要祸害的罪名;两个孩儿有他的悉心照料,我很放心;孙大圣可以安心西去;由我闭上双眼的一瞬,洞庭湖一族大概已经死而瞑目,这是我仅凭最后一点的良知。
这不仅是润玉的答案,也是我回应给他的答案,可惜我没有看见结界外他失去理智的样子,那一定很可笑。
我大概还记得,去往冥界的道路,需先穿过一片忘川彼岸。我想着彼时一定要先寻得孟婆三七,狠狠灌一锅孟婆汤,把那些前尘往事都忘了。
途中却遇见了一生来伤我最痛的那个人,旭凤。他挡了我的道,只见全身上下都是惨白的衣物,看向我的眼神竟是鄙夷不屑:“没想到,你也有来到这儿的一天,看来你重活一世,也没有好多少。”
放眼望去,千百个这般的人游荡在彼岸四周,约莫是生前犯了错事,死后连投个畜生道的资格都无,只得在这冥界外苟且偷生。
我冷冷睨视着眼前这个曾经对我背信弃义的人,为了锦觅,什么蠢事都做的出来,若不是鎏英与锦觅等人从中搅合,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不过如此甚好,也让我看清这乱臣贼子。这种人活着神憎鬼厌,死了罪有应得,可在我眼里,他唯恐连忘川彼岸也待不得。
旭凤仍在滔滔不绝说着,长袖下的五指间已暗自蓄出法力,转化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到他提及润玉的名讳时,我将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胸前刺去。
“呲!”
到底是谁看谁的笑话。
旭凤猝不及防,顿时双目大睁,似乎无法相信我二话不说就对他动手,已经有呈红色的雾气缓缓蔓延至他的喉咙。
我神色冷漠,不到刹那之间,另一只手掌便已经扼住他的脸庞,道:“我来,是将你挫骨扬灰的!”
匕首在他胸前再深进几分,旭凤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我要他慢慢化为灰烬前,也得痛苦地被我凌迟。
下一瞬,我的意识忽然一黑。
三五成群的海鸥在空中翻飞盘旋,时而传来吱吱的声音,海浪轻轻拍打着楼船,我悠悠醒转,温和的阳光映在我的侧脸,方才还是惊心动魄的事一下归为平静。
我躺在楼船的阁殿,只见润玉正施法治愈着一只海鸥的伤,接着将它放归空中,海鸥扇动了几下翅膀,朝着碧蓝无际的天空飞去。见我醒来,他温润一笑,行至几步坐到床边,我没注意到他这几步路走得并不稳,在我的注视下,他将我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抚着我的背:“醒了?”
我唇齿苍白,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他,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与我刚才经历的事,明明迫在眉眼,明明又那么真实,惊魂未定,我早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你的答案,本座晓得了。”
他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润玉又道:“过会儿,本座会送你回到天界。”
我的嘴唇动了动,有些干燥,仿佛大梦初醒,突然想起来:“梧桐树……”
他既然要我随他回到璇玑宫的囚笼,却断了我能够吸收梧桐树的灵力,摆明了,叫我生不如死。他恨我到如此地步,若无爱,何来恨?!
“本座只砍了一棵,生在栖梧宫那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