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拆土地庙啦！你不晓得啊！姓刘的不信你这一套的，说是吃药吃好的！”邻居插话。

吃药吃好的？我依稀回顾了一下这个刘阿姨，求助可以说分为两次：第一次找到外婆帮忙治病的时候已病入膏肓，外婆只是充当将死之人的最后光亮罢了。早先她来得十分勤奋，背也肉眼可见得不驼了，后身体日渐好转。但在外说是自己吃药吃好的，于是有一段时间没到外婆这儿来了。

待到第二次又来求助的时候，人已油尽灯枯，又盼如将死之人，外婆心软，再一次继续治，慢慢恢复了血色。至于其间怎么治的、病因是什么，这方面的邪性外人无从知晓。也不知外婆劝没劝，我猜测至少刘阿姨也虔诚过一段时间吧，毕竟那阵子来得如此勤快。

“她怎么会想不通去帮着起哄拆土地庙呢……”外婆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是呢，她一个下楼都费劲的人怎么会身体一有所好转就外出瞎忙活呢？感觉抬一抬手都能去了半条命的人。

“老郑啊，你真是太善良了。”能这么喊外婆的只有城隍庙的庙祝，这个老头子也是个挺来事儿的人，是个有文化的人。“这就是信仰的问题，是惩罚，你给了她机会，她不珍惜，怪不了别人。一个人失了信仰，活着还不如死了。”

如若我这么分析：刘阿姨打第一次就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找外婆治病，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逃脱了鬼门关，便认为是药物治好了自己，就不再求助外婆、想确认是不是药物治愈而不是“歪门邪道”一回事才不来拜访，也说的通；但是既已二次上门求助了，也应该想明白了关键不是药物吧？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二次恢复健康后又跑去批判神灵，这不是过河拆桥么？

“要么别求助，靠自身命硬；要么你信到底，请神容易送神难。”王阿婆叨叨，她可是集命硬与信仰于一身的人，也是最有资格说出这话的人来。

外婆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只自顾自地一个劲抽烟。修长的手指像要算尽人间的命数，却又不敢妄言，怕漏了天机。

不过城隍庙的庙祝有一点说的没错，信仰这个东西，可大可小，一个人要是没了信仰，活着还不如死了。精神贫瘠是无药可医的。

“现在的神明都无处藏身了。”王道长一个回转，引得众人议论纷纷：“是呀姓刘的怎么着也得信信呀，不想想谁给她治好的”、“罪不该去踩一脚，还有那本事起哄拆庙呢！”、“庙都要被拆完了！”“哎人都没了积德吧不讲了没意思”……

这些个七嘴八舌的人都是自己个儿的挨上来的，也不知外婆是块什么大型磁铁，有这么大的磁力能把奇葩们聚到一起。每一天都如此，随便拎一个出来，地位都不低，倒是外婆像是没什么正式身份了，她的存在只靠口碑。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正式身份、仅凭坊间口耳相传的先生，却能吸引来众多来访者。不知是寻开心来的，还是慕强来的。但来者都是客，听听热闹也就罢了。

“算了，人各有命数，只能说她没有逃过这一劫吧。”外婆总结。

若以命理来论，也许刘阿姨命里就不信鬼神，才会有这番性格；若以信仰来论，她切切实实没有且不带丝毫尊重。但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若是我，在找不到病因却被偏方治好的情况下定会信个几分，更别说是绝症了。

“所以做人还是要有良心，不能忘本。”庙祝夹在众人之间说的话却格外听得清楚，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做人嘛，有些方面是不能太犟的。老郑，你给她这样治了多长时间？”

外婆迟疑，“一个礼拜吧。第一次一个礼拜，她连续来了两三个月；第二次也是一个礼拜，断断续续来了一个月不到。”

“你有告诉她什么破解的办法吗？”庙祝问道。

“这能有什么破解的法子，我能做的就给她画画阵，缓解缓解，她若诚心，就过了的。”外婆向来都是不介入他人因果的，只是个合格的“中介”。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姓刘的不诚心呀！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