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刘阿姨死了。
就是那个生了疯病、病到腰都无法抬起的女人于清晨送走了。
这世间是否真的有鬼神?
问十六岁之前的我,答案肯定是“否”,哪怕天天待在外婆身边,看着一出又一出的离奇事件。我可以不信,但我不能不敬畏。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的人遇到了就会深信,而有的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的。比起鬼神,我更信命,有的人命里会遇到神明,而有的人命里注定一生都接触不到这类东西,连边都不会沾上。
“郑先生,要我说这种人就活该的,一会儿信一会儿不信的,受到惩罚。”一邻居聚在人堆里嚷嚷道。
“人都没了,去说她干什么呢!”外婆神情落寞,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哎呀,前段时间看她天天坐你这儿,精神还不错,腰都抬得起来了,这下说没就没了。”王阿婆十分不满的样子,她看不惯刘阿姨这种又当又立的人。“刚来找你的时候,那叫一个可怜呀,哪里还走得动路了?在你这儿好的差不多了,就作,非得看热闹似的跟人去拆土地庙,这不自作孽!”
刘阿姨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外来户,住在外婆租的出租房楼上,上个楼梯就能到了的。起先搬来的时候离了异,带着她那高中生儿子,儿子也早早辍学了。
原本她和外婆二人是毫无交集的,连邻里之间的客套都没有。她可能也想过即便是点头微笑外婆也瞧不见,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看不见等同于不存在,因此连叫也不会叫一声,日常就视若无睹,省了很多力气。
怎么有交集的呢?是在她生了一场疯病后。同我先前不一样的是,我只疯了一天,后什么事都没有了,且关乎到中邪;而她,疯病过后,时而清醒,时而大叫,整个人的面相都变了,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佝偻着背,走路需要拐杖来相助,咳嗽不断,如同接近暮年。不知道的人看她一眼都会把她的年龄往上多加个十来岁。
她疯癫的时候我就撞见过一回:不正常时头会不自发地摇晃,唱着不知哪里腔调的戏,坐在楼梯旁,甚至会把衣领敞开一角,不顾形象地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是生了疯病就开始想到来外婆这儿求助的。实际她从骨子里是看不起外婆的,光从平日里不打招呼来说。
无神论者若不是发生什么严重事件是很难重塑自身的观念的,她只知自己生了病,并不知自己生了什么病。那会去看望外婆时,会撞见她撸起背上的衣服,背过身让外婆用小剪刀在背上比划着什么。以为是血腥的场面,但事实是锋利的刀口哪怕零距离接触肌肤也丝毫没有血痕。
“她来的时候怎么同你说的?怎么就帮她了呢?没良心的人你要帮她干什么呢?”王阿婆没好气地说。
“小刘说自己病了,让我号个脉。说信我的。来的时候双腿完全无法动,下楼隔个四五秒才能听到踩地的动静。”外婆实则比谁都惋惜,毕竟一个曾天天下楼就找她的人。虽说只是生了病才会来,但总归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那阵子天天来,哎。”
“看出来是什么病了么?必死的?”另一吃瓜群众问。他身旁的坐客回答:“癌吧?还是什么,精神是没有问题的,算钱也是精明得很。我就卖个香烛,五毛都给我算清呢!”
癌?什么癌,没细说。癌也可大可小,依刘阿姨这种性格的,估计是绝症。只有一个将死之人才会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来找外婆试试运气。
“不是中邪,也不是什么精怪,就是命里注定这个年纪要生场大病,褪一层皮,有个劫难吧,也不是死劫,可以过一过。”
“对吧,能过的关她过不了,都是报应!”王阿婆一副“天下大事我都知晓”的样子。
“我估摸着她原是可以躲过这一劫再多活个二三十年的,没曾想她……”外婆想说的必定是“没曾想她失了信仰、利用信仰”。
刘阿姨是个“聪明人”,求人的时候能做到各种阿谀奉承,不需要他人的时候一脚踹、做到干脆利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