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1 / 3)

夜幕低垂,内室中的烛火摇曳,年少的女郎站在门口,笑容俊俏而轻佻。

十八岁时的浅草已懂得了几分男女之事,也见过不少人带着垂涎之色夸赞他的美丽,但叶麟的夸赞却与前者不同,那是一种……对艺术品般的、不带丝毫欲望的纯粹欣赏。

但浅草依旧一脸警惕,对方每靠近一步他都如临大敌。

叶麟把药放在床角的桌子上,轻瞥他一眼,轻笑:“你如此怕我,难道我是妖怪,能吃了你不成?”

浅草抿了抿唇,挤出一点笑意,“殿下自然不是妖怪。殿下对浅草的救命之恩,浅草没齿难忘。”

叶麟摇摇头,“我虽年纪比你小,但真情假意,大抵还分得出来,你不必在我面前这般虚假。”

浅草的笑僵在了脸上,正待不知该怎样圆场时,叶麟忽然蹲下,撩开他的裤管,他吓得差点没一脚踹上去。

“殿下!”他惊呼出声。

叶麟捏住他的脚腕,那本应雪白晶莹的双脚伤痕累累,有些地方发白溃烂,看着十分可怖,之前脚踝上被镣铐锁着的地方更是有两道青紫的勒痕,现在还在往外渗血。

浅草想要挣脱,叶麟淡声道:“别动。”

她拿起药膏,作要亲自给他上药的样子,浅草的眼中闪过慌乱,“殿下,我、我自己来就好。”

叶麟不高兴了,“让你别动就别动。”她自幼锦衣玉食,鲜少有人敢违逆她,因此养成了这种说一不二的坏脾气。

冰凉的药膏涂在脚趾上,使他下意识地蜷缩。真是个霸道的家伙……浅草心中带着淡淡地不满想。

然而更让他不满的还在后面,叶麟为他包扎好脚踝处的伤,又淡声道:“把衣服脱了。”

浅草流露出震惊的神色,“殿下……”

烛光映照着叶麟轮廓优美的侧脸,她漫不经心地笑了,“想什么呢,你从马背上摔下来,身上的伤自然要处理。此次出宫,我身边没有带男儿,只能委屈你了。”

即便如此,浅草依旧无法接受让一个陌生女子看光自己的身体,他脸上尽失血色,几乎是央求着说:“殿下,浅草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照顾,再者男女有别,还是让浅草自己来吧。”

他想,这位皇女殿下如此霸道,倘若她不答应,他要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叶麟轻易地点了点头,背过身去,“好,那你自己来,我不看,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叫我。”

浅草愣住了,半晌后才抖着手放下床帏,把两人隔开。他接着床帏的缝隙透出的光,颤颤巍巍地把衣衫褪去,露出一块青一块紫的皮肤。他挖出一大块药膏就胡乱地涂抹上去,因为紧张而力气太重,使他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耳边,又响起叶麟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别着急,我说了不看,自然就会信守承诺。”

浅草透过缝隙看向叶麟影绰的背影,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气闷,她倒是闲散得很!

他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专注地上药,可不知怎么,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到叶麟身上。药膏微凉,苦涩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他却觉得异常燥热,心脏扑通扑通的要跳出来。

伴随着浅草重新拉开帷帘的声音,叶麟转身看向他,有些惊讶,“你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没……”

浅草的双手扯皱了床单,见那年少的女郎快步走到他面前,将掌心覆盖在他的额头上。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涨涨,意识的最后一刻停留在女郎那关切的眼神上。

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喜欢上了叶麟。

后来,他跟着她回了京。看过她情窦初开爱而不得的酸楚凄然,也看过她纵身火场抱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时的痛不欲生;看过她被烧伤半张脸后病卧床榻哭泣,也看过她流连于声色场,与花魁银笙衣衫不整地烂醉在同一张床上。

他成了叶麟人生中的看客,却永远无法成为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