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那是先帝的禁令——小皇帝必不会深夜才被发现染病,一定早早地得到治疗了。
“是吗?”赵姮哼笑一声,让徐公公把那只麻袋拎到阶下。
徐公公哀怨地看她一眼:玄女陛下可真是,但凡有什么得罪人的事,都扔给他来执行。
他闭住一口气,打开袋口,在一股恶气中倾倒出所有兔尸。腐烂得七七八八的骸骨蹦跳了满地。
因为赵姮让他倒得越近越好、要朝臣们都瞧个清楚,所以甚至有几个断掉的兔头,滚到了某几位大人的靴子上。
一位作势要晕,另一位对着黑洞洞的眼眶僵直到不敢动,还有一个惊叫一声蹦得离原来的位置一尺三丈远,甩着脚恨不得将脏了的皂靴直接甩到朝堂外。
“这就是你们推举的好太后,各位可还满意?”赵姮笑着笑着,厉声发难起来,“一个个冠冕堂皇,说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到底是天真地从未见过天家亲情是什么模样,还是故意炸了眼当什么都不知道呢?
“要我说,宁太妃何必和稚弱的兔子过不去呢?掐死一只兔子又算得什么能耐?她要真想教一教帝王,最该做的是把诸位大人叫过去,挖了眼珠让皇帝看看,什么叫做鱼目混珠才是啊!”
“玄女陛下,士可杀不可辱……”
“怎么?你是真想当这个范例吗?”赵姮打断某个不知名的朝官,“然而我说的有问题吗?如此识人无明,这双招子长在你们脸上不是摆设是什么?以你们这种眼神,下到民间又得造出多少冤假错案?清浊不辨,那是不是捞进口袋里的银钞,你们也要说这不是贪污受贿,是下级送来的公文呢?”
赵姮脑中自有一本账,记着每一次朝会谁开口提出什么,谁帮腔向着哪方,谁表面拉架实则拱火,谁又一直对事而不对人真正是在讨论朝政……
未完全捋明白,但也圈出了几个清白的目标。
其中最为清贵的便是孟大学士孟观,说来也巧,这位不仅是小皇帝现在的主讲老师,也是赵姮当年的讲课老师。
几十年如一日,依然在传道受业解惑的位置上,哪怕赵姮从来不是他的好学生,也不得不生出对一丝敬佩。
她从前总觉得孟学士爱去皇兄那里告她的状,后来才知,他从未与外人私下吐槽过她,将她的错处告知天子,也只是希望她改正,而非想拿她的把柄贬低她。
大抵是性格上的中庸,他总是先与当事人谈一道,如若不改,再与天子私下交流一番,从没有当众弹劾过谁,实在给够了他人体面。
众人被打脸之际,难得没参与其中的孟大人,冷不丁地就被赵姮封为太傅。
旨意之草率,十分令人怀疑这是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没有和她对着来的,多多少少都被她找理由塞了点甜头。
可她的理由很正当啊——一群瞎子里的明眼人,这还不值当嘉奖吗?
小皇帝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来,看见的便是赵姮看书的背影:“……姑姑?”
“醒了?”赵姮拿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在没有再烧了。你昨日连功课都忘了做,就把自己玩生病了,今日里睡一天,又错过一日的课。”
她说得云淡风轻,所有关键之处都含糊成贪玩,赵祐惭愧之余,又多出一份安心:姑姑既愿意亲近他了,是不是也原谅他了?他不该不听话,只顾着“贪玩”惹恼姑姑的。
“对不起,姑姑。”
“这话你明日对着孟学士说去,耽误的是他的功课。不对,现在该叫孟太傅了。”赵姮问,“你是几时开始上课?回头我陪你旁听几节,看他的课到底讲得怎么样。”
赵祐据实说了,赵姮陪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等他再次生出困倦,便起身走人,径自回到了御书房。
她整理出一些地方上的奏本,对其中细节有诸多疑问,却缺乏详解,已是到了不得不找个老师的地步。真没想到,以前她千方百计地要逃孟学士的课,现在却上赶着要补课,还是蹭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