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思念成疾,夜不能寐,怕陛下熬坏了身子,才留下些许夸张之语!万万没有诅咒陛下之意啊!”
“依你所言,是舍舍伽自己误会了?”
“不不不,怎能说是误会?”徐公公殷殷地看向赵姮,“应是常仪殿下日夜忧思,时时将陛下的康健挂在心上,才会将任何一点小问题,看作是天大的事儿呀!”
赵姮冷眼看戏:“放屁!”
两人呼吸突然一窒,被这粗鄙之语搅乱心神,忘了该怎么唱和。
“你当我不识字?”赵姮抖开信,甩到桌上,“不是说病得下不来床了?这不是叫我回来收尸是什么?别想狡辩不是你写的,我认得徐公公的字,但信是密使送到我手上的,没有你的命令,谁能调遣得动?”
天子神色复杂,压根没听进去:“舍舍伽在外面,似学会了许多市井俚语。”
“别转移话题。”
“咳咳咳。”天子忽而掩嘴,猛烈地咳了两三声,再抬头时眼角微红,让人不忍拒绝,“孤耗了一上午,觉得有些饿了,舍舍伽应该也没来得及吃饭吧?传膳吧。”
“是,陛下!”徐公公忙不迭地起身,挡开赵姮的视线,扶着天子坐上龙辇。
之后,他落下半步,向赵姮示意借一步说话。
“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莫要让长公主殿下晓得,可奴婢想了想,这事总归是瞒不住的,稍微打听一两句就知道了,还不如先与殿下说一声,免得您与陛下翘气。”
徐公公压低嗓音,细细道:“新年那会儿,陛下染了一场风寒,病情反复数月,仍不见好。病得最重的时候,是真的卧床不起,连笔都提不起来,只能让奴婢代写呢!”
“你是说,那封信?”
“是!”见赵姮愿意听,徐公公越发热切,“那封信,是奴婢执笔,也是陛下亲口所述。写了以后,却没寄给您,说平白让您担心;反倒是身体好些了,才让人送过去,玩笑似的说要吓唬您!”
“那你交句实话,”赵姮像猎人一样地盯住他,“他还剩多少时日?”
“哎哟,我的小殿下啊!”徐公公惊得差点跳起来,环顾左右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话可不能乱说!”
他的表情透着后怕,却不像是害怕泄密,只是被狂言乱语所惊:“陛下自然是好了的,只是亏了底子,身体有些虚弱,但早就行动如常了。若非如此,也不会与您开这等……玩笑。
“就是之前把所有人都吓到了,直至现在,朝臣都会时不时上书表忧,让陛下多加休息,害怕天气转凉之后,病情再一次复发。”
“哦,是吗?”
徐公公叹息一声,回想起沉疴的天子,就觉得酸楚:“陛下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怕也是颇多感慨。有一次睡得昏昏沉沉,将奴婢当做了旁人,一会儿叫着元昭皇后的闺名,说‘你终于来接我了’,一会儿又叫着殿下的名字,说再也不会有人欺辱您了。
“奴婢那会儿,真怕陛下就这样去了。好在是挺了过来,醒来后还与奴婢说,这人呐,只有临到头,才知道世间什么最重要。唯一亲近之人都不在身边,是天子,更是孤家寡人啊!”
赵姮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前方是天子乘坐车辇的背影。
张牙舞爪的金龙绣在他的衣上,映着阳光熠熠生辉,叫人不敢直视。然而华贵沉重的冠冕之下,是清减到有些羸弱的身形,偌大的衣裳穿在身上,竟有些挂不住似的。
赵姮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是她不在的这六年,还是更早的时候?
永安十八年,元昭皇后旧疾复发,后宫却传出妃子有孕的喜讯之后,她就再没正眼瞧过他一眼。
为了不让皇嫂担心,病床前她总装出一副兄妹和睦的样子,即便言语间和天子对着来,也像是小女孩闹脾气的撒娇和不满。
但只要出了椒房殿的大门,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会冷下来,天子若不召她,她扭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