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多,甚少见到风宿恒。再出发时,四目相对,她至少面上平静不少。
那是困兽犹斗后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寂寥。
她不再和嫉妒斗争,而是将之彻底掩盖。再见面,犹疑和挣扎没有了,苦涩直直泛上来。可风宿恒花大力气给她带来生的希望,她不能整日垂头丧气,辜负他的心意。
是以一路上,栖真装作忽然对古诗开窍,拿本诗文一路背诵。
兴许诗中蕴含的情感恰巧印了她此时求而不得的心境,面对风宿恒考她,竟也背得顺畅,得了表扬,气氛和谐地赚足珠子。
金池汤坐落在石景城外,占地甚广,冬日里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马车驰入大前门,见那“凝脂金池汤”的匾额,栖真才回过神:“温泉?”
风宿恒的视线好不容易从她今日淡扫柳眉、轻点朱唇的面容上移开,随意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就此处能落脚。想泡便泡,不泡也没关系。”
临近大堂,他又加了一句:“听说远近女子都爱来此泡汤疗愈,若可以,还是泡一泡的好。”
自有小童帮忙停车,四人进到大堂,女子皆被奉上一套蝉薄的浴衣,男子则奉上白色的蝉裤。栖真见那浴衣,一激灵,心想,莫非是男女混汤?
进了房,听窗外飘进人声水声。她推窗一看,发现这庄子极大,一排客房造得活像圆形的客家土楼,将温泉围在中间。
温泉池子多,有大有小,有开放有私密。树木掩映加雾气缭绕,从楼上看下去影影绰绰,能见到泡汤者的影子,却是雾里看花,只见轮廓,不见全貌。
但说话声里,确实男女都有。
原来古人的公共温泉这么开放,和现代一样,都是男女一处的!
栖真举起浴衣看了看,想起那奉衣小童喋喋不休:不透的不透的,娘子尽管去。
穿这样,真的不透吗?
不过想想也是,要透,下面这片温泉就是活春宫,还像什么样。
他们抵达金池汤已近傍晚,晚膳时风宿恒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晚上去不去泡,栖真嗯一声,低头扒饭。
可吃完饭回了房,她就开始犹豫。大姨妈是结束了,其实泡一泡也没什么,可她真怕泡的时候遇见风宿恒。
要在池子里遇见,怎么跟他招呼?
好巧,你也来啦?
嗯,是啊!
那你好好泡,我换个池子。
不一起吗?
……我敢一起吗?……
她真不敢啊!
正经衣冠相对尚且让她把持不住,这么裸裎相对——穿这种浴衣和裸着有什么区别——在他面前晃……
不好意思,她做不出来。
毕竟她问了袁博,还特意交代一句别告诉风宿恒,袁博就一定会告诉风宿恒,所以现在他必定已知她问及大婚,这几日却完全不提,也不做任何澄清。
成年人的不回答,往往就是回答。
栖真烦躁地一扔浴衣,往榻上一躺。
片刻又起来,推开窗,往榻上一躺。
她瞪着窗外,从太阳西下一直看到星子初上,听着下面动静——饭点时人少,饭后逐渐多起来,杂声热闹,再至月上中天,很多人泡完回房了,声音又渐歇下去。
她一会儿想,趁着人多去,那么大片地方、那么多池子都能遇上,说不过去吧。
一会儿又想,现下没什么人了,说不定他早泡完回去了,此刻去才安全。
最后还是想,算了,不泡了!明日若见问,就说泡过了,没遇见而已。
她还在踌躇,就听窗外传来些女声。
外面稍静,那些人走过时大概靠她房间近,说话声便幽幽飘上来。
“看,那池子里的郎君好帅啊!”
“啧啧,脸好看,身材也好,我都想上去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