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浅淡,望向桌案上那封边角都泛白的黄纸。
缓缓开口,仿佛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曾答应他为他父亲平反。”
语毕,匡连海复礼貌性微微一笑,“如此答案,狄大人可满意?”
他抱拳行礼,“师妹还在等在下,在下先行告辞。狄大人多加保重。”
狄仁杰默然,也未站起身送行。
只神色复杂,盯向那个挺拔背影。
直至其早已消失不见。
自门外吹进的雪同寒风扫过狄仁杰的脸颊与手掌,与泥炉上腾腾热汽凝成水珠,挂于白瓷杯壁,沾湿他的袖角。
狄仁杰或许能猜到匡连海的目的。
他已年老。
同他的夫人少时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极其自然地便从陌生逐步走进爱情,
——或许更可以称作亲情。
虽未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却也能理解情字难。
不若又何来那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呢?
狄仁杰终于收回视线,目光也落在那张看过无数遍的陈旧黄纸上。
他已是时代的尘粒。
随着时间洪流,从执笔之人变为粗糙纸面上凝固干枯的墨迹。
有心去改变什么可早已无力改变。
而匡连海和潘玉,往后还有许多年岁,许多日夜,去书写他们的人生。
时至今日,一切皆晚。
狄仁杰极缓地摇了摇头,也只能祈祷匡连海是真正收手,一心平静地生活。
未辞官时,匡连海功名震耳,天下无人不知这个最年轻的正三品大员。
明明可以继续仕途。
狄仁杰甚至有种他能位及权臣,不,或许不止权臣的地步。
但他终只敛尽锋芒,静静陪于潘玉身边。
陪她闯荡江湖,陪她游历美丽河山。
将展开的所有羽翼尽数蜷起,小心翼翼护着圈住的珍宝。
那仿佛是他的世界,他所有的所有。
他的唯一。
或许匡连海一开始想要的便就是如此吧。
可又有谁说得准?
这也只有匡连海自己才能知晓答案了。
狄仁杰终长长吁出一口气。
抬手将那封埋藏了过去的遗书扔进泥炉。
火光骤然亮起,映入他苍老却仍旧不失清明的眼瞳。
映出一瞬璀璨。
那些过往同飘起的灰烬一齐落下,落入这再无人翻看的历史泥炉之中。
——
匡连海抬脚出门。
雪又大了些。
寒风呼啸,似要往人骨头里刮。
他看见他的师妹也自厢房走出来了。
她提着小手炉,哈出一圈白汽。
毡帽毛茸茸裹住脑袋只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
脸颊红扑扑的,愈显肤如凝脂,可爱至极。
她眼眸亮起好似雪晶,同他招了招手。
匡连海也展颜笑起,执伞,朝他的师妹走去。
伸手撑起一侧裘袍,对方便小兔子般熟练地钻进他怀里。
匡连海将少女揽得紧了些,为她挡去风雪。
“师兄,这么冷,方才傻站着干什么呢?你就是太不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耳边依旧熟悉的念叨。
多年天山初见至今,都热烈又饱含关切。
匡连海凤眸又柔和几分,只摇头,眉眼带笑。
身体微微转向少女,时不时无奈点头,认错地应道几句。
他看向其它事物总冷然如冰。
唯面对少女时坚冰消融,如潮爱意才令深不见底的眸光泛起波澜的潋滟。
匡连海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