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他劝走了。
浩浩荡荡几百人,一霎眼就散的干干净净。
婉仪战战兢兢跪在那儿半天,膝盖被膈的生疼,衣裳湿哒哒贴在身上的滋味能好受吗?
她心里既委屈又苦闷,怎么救人还救出麻烦来了。她眼下衣裳都湿透了,皇帝不关心几句也罢,怎么还跟她较劲呢!
皇帝瞧她一言不发,心头越发拱火,这股莫名的怒火越窜越高,简直有灭顶之势。
“慕容婉仪,”他勉强维持着心神,嘶哑着声音说,“你是改了主意,想出宫了么?”
婉仪也有些自觉理亏,毕竟当日在皇帝跟前那样大义凛然一番话她还没撂在耳朵后头呐!
不过那是江湖上的做派,事情做不做的成是暂且不谈,大话是一定得吹的天有地无的,不然没人敬你。反正她现在就是觉得做尼姑比在宫里勾心斗角,她有一颗向阳的心,受不了这些污糟,就是走之前得先把祥嫔的案子结了,那个可怜人,若不是手下人求到门上,可能早就没命活过这个冬天了。
她扯南扯北一通胡想,丝毫没有品咂出皇帝这种平淡口吻下隐含的汹涌漩涡。甚至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方才是我莽撞了,不该直撅撅地把重话撂出来的,让大家都难堪了。其实您也明白,我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对么!我现在同您好声好气打个商量,我是真不想在宫里呆了,您觉得我去安国寺做居士怎么样?做尼姑得剃头,我实在接受不了自个儿的脑袋光滑锃亮,这黑天出去,不比灯笼还亮么!”
不远处的树丛子后头,口是心非的冯公公正和红果儿你一头我一头的撅着屁股偷听呢。
冯祥闻言人都懵了,姑娘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呀?没瞧见万岁爷脑袋都气的能冒烟了么?怎么有心思讨论剃不剃头呢?
他拿佛尘捅了捅红果儿,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道:“你们主子,难不成一向都这样么?”
红果儿唉声叹气,简直不忍看下去了:“冯公公,您说这可怎么办呀!”
冯祥神情空洞:“凉拌!你跟我就在这儿候着吧,若是万岁爷真恼了,你得跟我一齐儿冲上去护驾。”
红果儿点点头,突然添了句:“其实我主子也是个暴脾气,您知道被抄家的那位林大人的公子哥儿么?他当初因为对我主子不恭,被主子一脚给踹到湖里去了,差点儿没淹死。您说该护谁的驾?”
冯祥一听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护谁的驾,当然是护你主子的驾!启祥宫是风水不好吧?怎么一个两个都跟来讨债似的,女人再剽悍,还真能同男人较量么?
再用绿豆大的眼睛瞅一眼那处,冯公公真是愁都要愁死了——万岁爷怎么能这么不解风情呢?柔主子好心救人,反而被倒打一把,这种冤枉事落到哪个头上都不好受,更何况还是柔贵妃这样炮仗似的脾性?
先甭管她自请下堂是否为气话,姑娘成了湿漉漉的水鸡,万岁爷怎么不上去给她挡挡风取取暖呢!再不济,安慰几句也好呀!
那头皇帝见她即使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地方也要裹着毯子侃侃而谈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被伤透了。
这二五眼,先前信誓旦旦做的保也能说推翻就推翻,不是说要陪着他的么?转眼就把他撂开手了。宁愿出家也不要呆在宫里,这得是多大的厌恶啊!
他没忘记方才听见宫人惊慌失措喊柔贵妃下水救了宝岚公主时,那一瞬的心悸。
彼时他携皇后刚刚入座,闻言连茶杯都险些拿不稳,撒开手就往这里赶。明明在来的路上几欲失控,可是当真瞧见婉仪怏怏坐在那儿被宝岚指责时,他却选择咬牙忍下了那股怒火攻心之感。
他是皇帝,整个江山的重担都撂在他的肩膀上,即使心头疼出血,也得表面上把一碗水端平,借此维持后宫诸多势力的平衡。
妃嫔间的争风吃醋算不得什么,但要是把前朝男人扯进来,对朝纲的震撼不可谓不大。今日他若是为了柔贵妃而责罚娴妃,明日娴妃一族就能上折子痛斥柔贵妃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