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现在,一双大眼睛竟然变得空洞无神。
念寻看到旧照片似乎有些晃神,皱起眉专注地想着什么。那一瞬间少暮相信从前那个熟悉的念寻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心里一抖,盯着看凝神的念寻。可念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继续往后翻,是少暮画室里学生的照片。那些小朋友一个个对着镜头笑得朝气可爱,念寻不禁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我也想拍照。”念寻停下来对少暮说。
“现在?”
“不行吗?”
“可以,”少暮马上答道。他本来想说明天的,谁知说出来的竟是这句话。
“那,你坐好,”少暮走开去几步,“看我这里。”
“哦!”念寻很乖地配合他。
少暮看了看手机里的画面笑了起来,“快把帽子戴上,光脑袋丑死了。”
“哦,对哦!”念寻马上拾起床上的帽子戴好。
少暮走到她身边帮她把帽子旋正,又看了看她,“嗯,行。”
他再走到床尾,拿起手机说:“看过来,对,笑一笑!”
咔嚓!
念寻迅速嘟起嘴巴翻了个大白眼,将两个鼻孔往外朝天翻,做完鬼脸便自己倒在床上哈哈哈拍手大笑,两腿在半空中来回踢腾。
少暮看着画面上的丑样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赶过来扬手就要来敲她脑袋。念寻早有防备,哧溜一下滑到被子下面去了。
“你真是个小坏蛋,一会儿医生来查房了。”
念寻笑够了才在被窝里老实起来,“你怎么不睡啊?”
她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眼睛开始朦胧起来。
“我也马上就睡。”
“你每天都是睡在哪里的呀?我怎么没看见?你能不能等我睡着后再走?”念寻小声恳求道。
“我就在你身边睡,我不走。”
“真的吗?不走好,我喜欢。”
念寻好像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很快便睡着了。
念寻苏醒后少暮晚上就都在医院里□□。他要么就衣趴在床头眯一会儿,要么靠墙打个盹。有时候实在撑不住就在念寻身边空出的一角躺下。那么窄的病床她就只占了一小溜地方,少暮躺下去也不显得挤。对他来说,能把全身舒展开睡上一觉简直就是最幸福的享受了,下一刻他便会沉沉睡去。
身边的念寻却睡得极不踏实,常常会身体咚的大跳一下,吓得少暮立马惊醒坐起来,却发现她并没有醒,只是被噩梦惊扰了,微颤的睫毛上不知是汗还是泪。
少暮默默看着梦中的念寻。即使两个人身体贴着身体挨得那么近,你却无法进入到另一个人的梦里。你可以在生活中悉心照料她的一切,却保护不了梦里的她。现实中的风霜刀剑从来不会假装忘记,永远如影相随,紧追不舍。即便到了梦里,照样还是无处可逃。
医生解释说病人梦里是清醒的,只是大脑潜意识拒绝回到现实状态。
念寻每天问的话越来越多,她对这个新世界的认识不断在加深,她的新记忆重塑得很快。
这天念寻突然想起来要吃馄饨。
小吃街上喧闹嘈杂,烟火气满满,却最能激起人的求生本能和贪恋欲望,也是治愈人间疾苦最有效的疗伤药。坐在小店不太干净的餐桌边喝上一碗豆浆,或者来一碗牛肉面,辣辣的,烫烫的,直暖到胃里。再听听周围人手忙脚乱地把生活过成一地鸡毛,瞬间自身的痛苦仿佛也被冲淡得似有似无了。
医院的病人家属都会来这里吃早餐,顺带再买一份带回去。少暮拎着热腾腾的馄饨往回走,一路上见很多身着病号服的病人或坐着轮椅晒太阳,或在家人搀扶下在医院小道上散步,便想到自己早该带念寻下楼透透气见见光了。
少暮走进病房,发现念寻竟然睡着了。
刚刚还嚷嚷着饿,非要吃馄饨,难道是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