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攥紧了剑柄,他习惯痛苦,故而也从不掩饰艰难,更不惮将最残酷的话全说出来。
绝望像是潮水淹没了她。
这个问题在六年前,许栀见到他的头一年,她就直言问过他——若李斯最后还是走上那条路,他能否大义灭亲。
嬴政笑了,看着李贤的时候,沉声道:“若独为此,寡人何忍杀之。”
为了撇清张良,不惜嫁给芈犹?
李贤的语气冷了不少,“你想一个月后就当寡妇的话,不妨一试。”
她走了这样长又艰难的道路,在诸多谋划之中,绕了一大圈,竟然算无遗策成为历史。
如果只是这一件事,嬴政不想杀他。
亭长。
果断有余,但不够狠辣。一旦被仁慈所缚,她就会变成上一世的扶苏。
许栀摇头,“当下不适合。刘邦暂时没有楚国重要。或许你没亲自接触刘邦,此人为人豪爽,善于笼络人心,能解纷杂事务之危机,以后或可任赈济灾事之官职。”
只听他淡淡道:“公主既然选了秦国,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头皮发麻。
许栀脊背发凉。张良在原来的历史上,对秦之恨之深,除了韩国之亡,还有父亲与幼弟之丧。
“不给则罢,若给可以高一些。”
李贤保持沉默。
许栀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据墨柒所言,他大概躺了半个月。
故而她现在表现出无所谓,兀自笑道:“我心甘情愿将这身婚服穿在身上。嫁与不嫁,嫁给谁,已无实质区别。”
“我上书也于事无补?”
【师生慕好,有悖伦常,大逆不道】格外显眼。
仓促之间,她语调加快,“你来这里见我,并不是想问我寿春与项羽的事,也不是要说檄文。”
“公主对他人倒是格外关照。”他看着她,“公主不问问臣这两个月以来做了什么?”
“你给了他什么职务?”
故韩臣子,权衡之术,加上公主与之沸沸扬扬的传言,张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
李贤怎么也想不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经手张家之事者,王绾为主,李斯为辅。
“张平家财万贯,入秦后从商为富。张良在魏多日不返,后又滞留城父,张垣寻你寻到醴泉宫。公主以为昌平君振臂一呼,那些精弓良驽从何而来?公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哪里有人能放任着对方跳入陷阱,又要为之善后。
——“若你身处此事,该如何?”
早前李贤打开卢衡留书,她如他所料杀了负刍,欣慰不到一刻钟。待打开下一份竹简,他收到远在天边的司空马遥寄的檄文,事情就一发不收拾地向着未知的轨迹一路狂奔。
李贤是个聪明人,后半句乃是嬴政说给张良。
“我本以为公主能处理得当。没想到你还是这样心慈手软。”他盯着她,“为何当时不杀了燕月与景巫?”
她肃然抬头,“所以,秦军将要进攻的消息是你放在楚国王室的?
自昨夜她写去上呈的文书,她就知道,只要她还是嬴荷华,那个能嫁给张良的机会已然彻底埋在了过去。
“公主错了,你唯独对自己够狠。”
她亲自处理颍川郡冯安的卷轴,让张良去魏获得秦臣的信任,又在城父置陈平为辅。
但若景巫一死,他就不会去代地找赵嘉。然后她不会知道红石,那么你就会死了。
一次再一次,从许栀决定改变张良的轨迹开始,惧怕的东西还是奔袭而来。
“我应下婚盟,来到楚国,我就没想过我的名声还能完好无损。”
他垂首,“寿春人心惶惶,怎会让公主安然抵达?公主放心,在你抵达楚国都城之前,秦军必先破淮水。”
“其罪在我。”她叠好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