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重玹端着酒壶在魔域晃走,嘴里嘀咕着什么花儿啊鱼儿啊什么的。他紧随其后,跟着他来到了用众魔鲜血浇灌而成枫林里。重玹跪在枫树前,将酒壶换至左手,洒落泥土之中。
他还想凑近,就听的魔尊道:“别躲了,来给他敬壶酒吧。”
闻声飞鸾也不再躲避,自远处走来,不可思议的望着枫树后微微隆起的土堆,涩声问道:“你就将他……葬在这里?”
“黄土下枫树旁又有何不可?”
“可这里……”
“这里,”重玹昏昏沉沉的打断他,“葬了犯错的众魔,葬了本尊肆意滥杀的众魔,对吗?”
“景涔有你这样的好友,真是值当。我从前……也有这么一个好友。”
不知重玹是醉了还是何缘由,他竟是没有自称本尊,从前那桀骜不驯的魔尊竟与他像是故人一样攀谈起来。
重玹迷离的双眸看向他,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旁人的影子来,“他负气仗义,所以他也像你一样,想要我的命。”
“若是他日我死了,我也想知道,他会不会为我收尸……”
言罢,重玹仰头将酒下肚,摇摇晃晃的离开,喉间还溢着绝望的笑来。
飞鸾望着他落寞的身影,心中久久不安,他是想杀了他的,方才是最好的时机,可他却下不了手,也许是因为他是景涔拼命相护的人,也许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谁知道呢,反正人心就是这么奇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夜幕星河下,飞鸾重重的跪了下去。
“若这是你的愿望,那我便替你护着他就是了。”
“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看他可怜不忍下手,我是……怜惜你的命……”
飞鸾思索至此,深深呼了一口气,冲玉琊道:“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们便进去瞧瞧,这下总行了吧”
“窥伺……不当!”
玉琊还没说完,便被飞鸾强硬的拉了进去。
两人相见,三人窥伺。
一入合欢殿羡宁便觉得头昏脑涨,透过影屏她看到一个躲闪的身影,她心下一松,顺势侧坐在地上,手臂撑着玉阶。
“魔尊大人好兴致,竟还有雅兴用自己酿酒玩。”
她语间调侃,心底却颇为安心,提起酒壶复饮满口。
重玹有些狼狈的想要躲闪,却在羡宁的调侃下稳了心神。
“夫人进来时未看得牌匾的字吗。”他带着玩味透过影屏看着那个窈窕身影,“合欢殿夫人也好擅闯,就不怕窥到什么……”
话还未落,一阵凉风卷着白色身影落在他眼前,羡宁双手搭着他的肩,看着他骤然发红的脸破声笑了。
“尊上喜欢我吗。”
羡宁冷不防的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本就被烈酒冲昏了头脑,此时看着羡宁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羡宁是醉了,可也只有醉了她才敢问出清醒时不敢问出的话。她一直背着前世的枷锁负重前行,她抱着恨意来到他的身边原本以为可以了结孽缘,可终究还是心动。
前世她便动了心,这次依然如此。她不想重蹈覆辙,可看着前世种种如没有窥清的迷障在心头搅乱,利用阴谋也没有如期而至时,她就想为他寻理由了。
她问的或许是他的心意,可更重要的她想问她的心底以及前世那个心狠手辣的他。
羡宁没想得到什么答案,覆唇上去,感受到身前人的僵硬后她的软唇轻勾,媚眼如丝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桃花眼,“可我喜欢你啊。”
是真心话,两辈子的真心话。
前世她没能开口,今生却不愿意再错过,哪怕到时候与仍然需要性命了结,她也愿意和他再赴黄泉。
“你就栽在我手里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