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底涌上来，蔡琰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几年在外打拼，蔡琰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石头心肠，却最难以抗拒对年少时好友们的回忆，何况连曹操都在她面前展示了脆弱，更让她卸下防备。

蔡瑁按辈分算是蔡琰的远房堂兄，亲戚关系虽然疏远，朋友关系却是最亲近的几个之一。

当年蔡琰和曹操吵架决裂时，蔡瑁也是两头跑费了好多口舌劝说他们和好。尽管最后没有成功，蔡琰仍然十分感激他那时候常常陪伴在她身边。

“你确认吗？”

蔡琰吸吸鼻子。

看着曹操郑重地点头，蔡琰抹去眼角的泪水，笑了笑。

“知道了。”

她起身无知无觉地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向餐厅，一会又绕回来走向大门口，好像分不清方向。

“蔡瑁他，那时候，要我好好跟你说话，这样你就会理解我，我还怪他瞎搅和，还逼他选边站....”

曹操也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别说了！”

蔡琰像突然被开关唤醒，气冲冲地朝曹操走过来。

“要是我们听了他的话，也许.....”

曹操仰起头撇着眉，仍然絮叨着。

“不可能！我不可能听他的，我也不可能听你的！”

蔡琰暴躁地跳起来，脚丫子蹬得通红。

“小文，都好几年过去了你还在怪我吗？”

“我不怪你怪谁！你明明知道我们这个小圈子没了你根本维持不下去，你也明明知道我们这些被放弃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跟你去读书！”

蔡琰越说越激动，叉腰指着曹操鼻子骂。

“小文，你也看到了，我正是因为去读书才能有今天的成就，我们若是一直....”

“一直怎么样？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们不学无术你怎么不早说！要不是你带着我成天爬树套鸟逃学赌牌我会这样吗！要不是你中途抛弃我们转向那些正道，我会被家里贬得一无是处吗！”

曹操皱眉，他虽然心疼蔡琰，却也觉得这样的控诉是无理取闹。

“曹阿瞒，你最好收起你那副拯救人于水火的正义模样。要不是你，我们怎么敢干什么不合礼教的事？别人家都是碍着你这个曹家金贵的少爷面子处处宽容我们！可你说你要回去念书！这一下子就变成我们不务正业我们混乱不堪我们带坏你这个好孩子！你知道我爸妈怎么说我吗？你知道我身边其他人怎么一边骂我一边夸你吗？”

“我......”

曹操辩解不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放弃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竟然给他的朋友们带来这样的困扰。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回去念书，要不是你走了，我怎么会没有方向不知道未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蔡琰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脱力坐下，最后的话语囫囵不清，她低头抽泣起来。

她知道曹操的选择是对的，只不过是怨恨自己当时的幼稚激进，嫉妒曹操和自己的生活差距如此之大，为自己这几年孤独痛苦的经历找个发泄的出口。

“对不起。”

蔡琰听到曹操柔声道歉，抬头泪眼朦胧地看他。

“对不起，小文。我那时候意气用事，也骂你很多不好的话，我想我应该更坚定一点，带你们也去东汉书院，我们一起念书，而不是幼稚地吵架。”

曹操扶住蔡琰的双臂，认真注视着她，慢慢数落自己的过错。

蔡琰嘴巴一扁，扑倒曹操怀里，放肆哭泣。

这是她这几年第一次真正地大哭，最初让她耿耿于怀的事件好像终于不再重要，她终于能够不再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归咎于那次朋友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