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时候,按理来说应该是个挺适宜休养的时候吧?
但是他肺不好,春天一到就咳嗽不止,遇上顺风把别家院里的花粉吹过来,还要害他打喷嚏,时常是个涕泗横流的模样。
他虽然病,可是却十分在意自己的模样,红头肿脸的样子实在不好看,每到万物始发的时候,他就要把自己闷起来。今年他心血来潮的在早春时候出门走了一趟,还中了暑,实在是晦气。
到了秋天李少重才真正的有些活气,身体好的时候甚至还能出门应酬一番。
下面庄子进了鲜活的螃蟹和当季的时鲜上来,他只略略尝了味就撤下去赏给下人了。李少重的主食常年都是稀粥面糊,别的吃食虽然都很精细,但因为能吃的东西实在少,所以再精细也翻不出花来。
应景的吃了半个小儿拳头大小的月饼,他就恹恹的扭开脸,不想再吃。千春利索的唤人撤下席面,扶着他到外面的躺椅上躺下,一卷薄毯盖在他膝上。他缓了一会儿,仰头定定的看着大而圆的月亮,喃喃的说:“今年的月亮也和去年一样?”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也不知道。
千春在他身旁拎着小巧的熏炉手动熏香,现在这时候也还是有蚊子的,听了他的话,立马笑着回:“月亮,定是年年都一样嘛!什么都会变,就月亮和太阳不会!”
接下来李少重就是呆呆的躺着赏月,不再说话。
明如意此时也在抬头望月,手中捏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酥脆面皮的火腿馅月饼,对着这白又圆的月亮十分盎然,她看了看四周,小院被清空,只有她和绿蔷几位,在四方的院子抬头看圆圆的月亮,有种月亮被框起来的局促感。
面无表情的咬一口月饼,想了想自己这突如其来是伤情是为什么,半晌没想出来,拍拍手上的碎屑,念了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
绿蔷看着绿意她们摆好杯盏,这时候转过去请小姐来就坐,听见这么一句,就笑着说:“小姐,人也还是往常的人呢,去年前年不也是咱们几个一块儿过节的?”
明如意嘟囔道:“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不仅今年不一样,未来只怕年年都不一样了。
千春忙了一圈回来,见李少重沉沉的睡着了,刚要招呼四喜把李少重抱回房,转头就见李纳言脚步匆匆的走过来,千春上前拦了一步,轻声问好:“大爷,您来啦?二爷刚睡着。”
李纳言刚从祠堂转回来。他是族长,上祭天地下祭祖宗,都得他亲力亲为,李家经过几朝的繁衍,子子孙孙是越来越多,每次过节简直要命,他操持了一天,回来连家门都没进,直直往西府来。
李少重从小就不必参加这种宗祠祭祀,怕冲撞到祠堂里的祖宗们,把他活得本来就不易的小命冲走。每次阖家欢乐的时候小弟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房里呆坐,显得十分可怜。李纳言看不得小弟这个模样,就会专挑最热闹的时候来看看他,陪他说几句话——虽然往往聊不上几句两人就要翻脸。
李纳言弯腰看看李少重隐在月光下的脸,见他睡得温暖,面上泛粉,是个气色挺好的样子。
他边从小厮手里拿过刚刚披着的薄披风往李少重身上盖,边同千春吩咐道:“上桌酒菜来,我陪二爷吃顿饭。”
等席面重新布好,李纳言坐下先斟一杯酒朝李少重的方向放好,再为自己斟一杯,他对着李少重的睡颜抿了一口酒,内心几乎有些欢喜了,想:小弟今年也平平安安活过来了。
且人生大事也有了着落,明年年初他就要娶妻,将来还要生下几个健康活泼的孩子,日子越来越像样了。
他对这个病弟弟的要求很少,只盼着对方无病无灾好好的一年接一年的活过去,最好是长命百岁的活,活成人瑞才好!
其余的,无非就是希望他能体谅一下他做大哥的心,少给他惹事罢了。
家里就他们两个最亲近,是真正的家人,在李少重父亲去世后,他们两个开始相依为命。
李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