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头,正迎上宁霜霁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白玦总觉得在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难过,连带着他都难过起来。
“白玦,我们是朋友,以后你有危险我仍旧会护你,”她顿了下,垂下眼接着道,“我觉得你前世过得并不开心,今世能偏安一隅也挺好的……”
她说了半天,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脑子里所有思绪炖粥似的搅在一起,成了凝固的浆糊,在找不出丝毫逻辑可言。
她其实很想说自己真的很舍不得他,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出现在人族地界常住不甚妥当,却依旧不肯离开。
也想说愿意尊重他的想法,但求他再认真想一想。
毕竟宁霜霁真的等了他很久。
寒潭底的礁石早不知被小螃蟹刻满了几块,换了一回又一回,三百年时间回想起来如弹指一挥,可过起来每一天都是孤独而漫长的。
如今只重聚了十三年而已……
可惜这些都在白玦记忆之外的岁月里无声无息地进行着,所以白玦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宁霜霁才是他的朋友,白家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她找来临时照顾他的过客不是吗?
但最终宁霜霁什么都没说。
她不爱示弱,也不想平白用这些负担将本无忧无虑的白玦重新拉回烦恼的日子,便只倔强地笑着,抬手将冰凉的手指点上白玦的眉心。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若这是白玦的选择,她愿意成全。
为了前世的相伴相行,亦为了前世的舍命相救。
当白色光点顺着她的指尖逐渐离去,白玦只最后听到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唤他的名字,如泣如诉,坠入脑海中激起层层涟漪泛滥。
宁霜霁对着手心上浮动着的微光看了看,再不犹豫,一把捏碎。
微光四散成萤火,逐渐湮灭。
被抽去记忆后,白玦头脑变得昏沉空荡,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似乎马上便要重重压下,可他意识却随脑海中激荡的涟漪变得无比清醒。
心口猛地泛起一阵清凉气息,直随血液流便全身,迷糊间他只见有许多微光出现在夜空之下,渐渐凝聚成一点,向他飞来。
再回神时,院中已无宁霜霁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