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嫡幼子。我阿娘与他青梅竹马,他送了这副耳珰定情。只是大伯去世后,我父亲承嗣,不可能娶一个种瓜女为宗妇,这副耳珰便成了唯一的聘礼。离开琅琊前,阿娘嘱咐,将它赠与爱人。”他垂着眼,“刚到长安的时候,我以为,我将来娶妻,大概不会是自己心悦之人。这副耳珰给谁都无所谓。不成想到了你的手中。”
华阳看着镜中的女子,那副耳珰衬得耳垂饱满如同夏日的水蜜桃:“兜兜转转,如今我是你的爱人,也是你的妻子了。”
回章华台后,华阳依旧兴致盎然,郭俊娘向她汇报席间听到的晋王妃所言,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非得许娴儿咳嗽一声提点,她才回过神来,“……你方才说的什么?”
许娴儿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华阳敛容正色:“啊,南安公主如此说?”
郭俊娘点点头。她没读过几天书,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囫囵吞枣讲给华阳听。
华阳的眼睛眯了眯:“这孩子,晋王全家的心眼都长她身上了。”
许娴儿却嗔怪:“大长主,那你一身的心眼儿又长哪里去了?”
她支开郭俊娘,取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来:“多大人了,还不知道节制!”
华阳知道再怎么也躲不过许娴儿的眼睛,只能乖乖把药喝掉,苦得她脸都皱在一起。不过喝完,蜜饯都来不及吃,她便举着两个耳珰向许娴儿炫耀:“可你知道么娴娘,这是王六郎的父亲给他阿娘的聘礼!”
她把耳珰小心地揣在怀里:“他今天还……偷偷给我写通婚书了呢!”
许娴儿瞧着她满脸溢出的少女情怀,只得道:“王侍中是个良人,恭喜大长主了。”
南安公主的婚仪在王怀琼的主持下,有条不紊。
刚若临别前,华阳将新妇的庚帖以火漆封缄递交,刚若不疑有他,拜辞回国。
至洛阳后,慕容至亲自打开庚帖一阅,发现了不对劲。
他叫来吴少夫人,将庚帖摔在她的脸上:“这可是华阳的生辰八字?”
吴少夫人捡起庚帖来,只扫了一眼:“这年份都不对。十五娘和我同岁,这庚帖上的姑娘生于丁未年,如今不过十五岁。”
慕容至勃然大怒:“竟然拿旁的什么女子来糊弄我?”
吴少夫人看着庚帖笑得和善:“哪里算得上糊弄呢?”
她指着庚帖上的纹样,乃是公主才可用的翟鸟,“这女子也是一位公主,想来应该是那位摄政王的女儿。大汗不就是想娶一个业国公主么?”
慕容至冰冷的独眼看向她:“你知道我要的只有十五娘。若只是想要一个公主,你不是公主?上阳宫里你的那些姐妹不是公主?”
吴少夫人对此并不恼恨,也不曾妒忌,只是依然含笑说道:“是啊,唯有十五娘,才可以值得回两位太上。大汗,不若让我去书给十五娘,劝劝她?”
慕容至看向吴少夫人盈盈的双眼。她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眸弯起,神态和华阳十分相似。她也很明白自己的优势,时常会对他展露这样的笑容。
慕容至点了点头。
吴少夫人又说:“不若大汗也允我去上阳宫见一面我的父兄,若是将他们的消息写进书信,我想十五娘一定会痛快允婚的。”
这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是慕容至的神色在听到她要求见两位太上的时候,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吴少夫人眸底闪过刹那的狐疑,她支起身子想要继续询问,却听见外面彭叔低低的声音:“宇文将军来了。”
吴少夫人起身离去。
上回见到宇文利那也有阵子了。慕容至的眼线遍布各地,她并不能时时见到宇文利那,只能赶巧着与他在慕容至的书房外相遇一两回。
想来这次宇文利那也是来商讨和南业的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