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漱明院,黛瓦青石白妆素裹,庭中的垂柳怪石都覆着层厚厚的雪。
寒莹打起青绸软帘走进来,隔着珠帘,虞南枝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缓缓卸去身上的钗环首饰。
听见寒莹的脚步声,她笑吟吟地转过头:“不是去厨房取点心了吗?怎么半盏茶不到就回来了?”
寒莹掀起珠帘,走上前道:“走到半路就看见府里请了郎中,听说是兰溪院的那位一回来就病了。”
兰溪院是虞知秋的居所。
虞南枝微微挑眉,摘掉芙蓉玉耳铛,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问:“她这次又是什么症候?”
寒莹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
偷拿娘子的画被发现,在寿宴上丢了丑,又被太夫人训斥,面子挂不住又怕回来受罚,就装病扮可怜。
寒莹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同样的法子那位都使了八百回了,老样子——受惊过度,风邪入体。娘子,去不去看看?”
虞南枝抬头看了眼渐沉的天色,嘴角上扬道:“不去,等会儿我出去了,就把院子关了,屋里的灯也都熄了。我可是苦主,哪有苦主去看罪魁祸首寻死觅活的?”
如此正中寒莹下怀,她欢喜地应了一声,正打算去关院门,突又顿住:“可娘子不去,三公子知道了,又要来找麻烦了。”
三公子虞书樘是镇国公继室夫人所出,向来与兰溪院亲厚,因而屡屡来找虞南枝的茬。
虞南枝对此毫不在意,再怎么说她也是虞书樘的姐姐,对上他有天然的优势,闹得过分了,他就等着第二天吃家法。
正说着,漱明院里突然闯进一个少年人,他穿着一身绣金明红圆领袍,身后跟了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厮,进门就大喊大叫道:“虞南枝,你给我出来!”
寒莹正欲拦在门前,见虞南音对她眨眨眼,立即明白了自家娘子的意思,赶忙出门去寻救兵。
虞书樘黑着脸,双手捏紧握拳,想到虞知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虚弱模样,忿然作色,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大步走向虞南枝的屋子。
漱明院里不缺洒扫的丫鬟,虞书樘怒气冲冲地冲进院子,丫鬟们看他神色不对,忙上前拦着,“三公子从哪来?公子要找娘子?娘子已经睡了。”
虞书樘推开丫鬟:“走开!”
他是主子,丫鬟不敢得罪他,一时犹豫,竟叫他进了屋。
他进门就看见了虞南音,她正坐在软榻上,自顾自地饮着碗酥酪。
“三弟。”虞南枝放下碗道。
虞书樘的脸色愈加阴沉,手指虞南音,怒道:“一幅画而已,给大姐姐又怎么了?”
她连国公府贵女的名头都抢走了,为什么还贪心不足?果然是乡下人养大的,心早就黑透了,看着娇娇柔柔,说话细声细语,人人都说她没有心机,其实就跟大姐姐刚刚说的一样,都是装的!
外边的丫鬟听到虞书樘质问虞南枝,虽早见过但还是膛目结舌,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气氛僵硬。
【寒莹带着二公子来了。】一只橘猫跃上虞南枝的膝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虞南枝淡淡地扫了眼门口的方向。
“三弟,你从哪里听来的?”她双眉微颦,语气带着些怯懦畏缩,“我是你姐姐,你进门就张口指责,可曾容过我辩驳?可曾有证据?”
虞书樘张大了嘴巴,无言以对,但在他眼里虞南枝心中藏奸,依旧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你装得在好也没用,我已经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外边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二公子来了!”
虞书樘吓得一抖,整个人都颓唐下来,作势便要逃走,每次他到漱明院找麻烦,都会被隔房堂兄虞书淮赶来一顿训斥后带走。
虞书淮沉着脸,跟一阵风似地冲进屋里,走到僵持的虞南枝和虞书樘面前,看到的便是堂妹脸上还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