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活:瞧伊三水这学艺半年的架势,道袍一换,桃木剑身后背,走哪儿没人恭维句‘仙姑’?
黄道士不也这么忽悠着过来的吗,他可不是什么正经驱鬼师,也看不见那些东西。
更何况,他观中无戒律,又哪里会缺什么女人?繁花易逝,容颜衰老,青春比昭夏的江山更脆弱。
是同她坦言离去,还是隐瞒?
祖师观至黄介村不足五里路,远眺见坡前土地庙,她怀中酉鸡即抖擞精神、支起脖子,高鸣一声。
晨光熹微、雾霭沉沉,但雨却迟迟不落。
村长为首,七人入土地庙问讯,禀明来意,旋即进村。
黄介村远不比观中清净,泥路起伏不平,杂草丛生、家畜散养。
乌泱泱的村众围聚于泥路周边,见此行来者非熟人面,而是两位娇滴滴的道袍女郎,一时嚼舌声不断,不比村长半分尊敬。
“大胆!”村长说道几句浑话喝退路边村众,又与伊三水赔罪,“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望仙姑莫怪。”
一番动作倒是将伊三水看做主事,只朝骆美宁递去几个讨好的笑。
伊三水也不多废话,“新逝亡人家在何处?”
“请仙姑随介某来。”他抬首一指,又驱离了那四个同他一路去祖师观请仙的汉子,给伊三水与骆美宁两人引路。
嫠妇家靠一棵歪脖子桑树背阳而居,正门斜倚不平与墙错开,恰面对条绝路,无一不犯忌讳。
村长抿唇苦笑,搭个哭丧脸,简直不堪入目。
他推开微掩的大门,陈木咿呀嘶鸣,门板落下些尘屑。
村中常有门外张贴神仙像庇佑之习俗,这家却将土纸像反贴于门内。
入目,便是堂屋中睡着的两口阖盖粗木棺材,并排而躺。
屋内晦暗惨淡,靠墙案桌上两支白烛仅剩存余,中间摆着四张牌位:先考介公讳雄之灵、故孝男黄焯之灵、新逝媳芽儿之灵、先妣黄门暄芳老孺人之灵。
案桌全无贡品,屋中无活人,仅烧着独根劣等香,混杂股酸腐臭味,熏得人眼发麻。
燃烛烟火扑簌,橘光泛灰,墙影潜凶。
骆美宁环视堂屋,亦不见有鬼。
一家四口皆因意外丧命,叫做黄暄芳的新逝老妪未过头七,余人皆青壮年早夭。
怪了,这双眼睛她也用了十余年,从未见过暴毙之人不成鬼身。
没鬼在又驱什么鬼?
照套路依样行事就好。
领路的村长却怕得不行,他缩着脖颈,东张西望了一阵,甚至不敢跨过门槛。
“这里就是了。”他不敢向屋中伸手,只怯生生道,“左边那口棺内是前几日暴毙的儿媳,右边那口是暄芳老妪。”
骆美宁与伊三水又一对视。
“屋内香未燃尽,尚做不得法事。”言罢,骆美宁将怀中公鸡栓在门边柱上,令村长取一火盆出来,先向两位亡人烧些纸钱。
黄介村拢共就那么些人,街坊邻里多少沾亲带故,纸钱早由各家凑好,只是未来得及化。
村长从老妪家灶房里端出只火盆,又称纸钱存于村头土地庙里,需跑一趟。
伊三水入屋内取下背篓、张开旗帆,又将香炉捧出屋外,待劣等香在泥地上燃尽。
骆美宁从打包好的符篆中翻出张脱生黄符,点燃后在火盆边比划一圈,口中依照观中殿上经文内容念诵一遍,趁黄符燃尽前将东西扔入盆中。
纸符落盆地,‘腾’的一下,喷出一股蓝火,足足齐人高。
蓝火中窜出一张老头脸,他半边身子浮在火焰里,再次开口吐人言,“此屋煞气冲天,恐有异术,光靠一符,怎能打扫干净?”
骆美宁着实没料到这观中老头还能跟出来。
她被这神似骷髅的干瘦面庞惊出满背冷汗,仓促间退后两步,又见火盆中蓝焰渐消,老头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