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瞅了伍员一眼,“我一看到你,就认出来了。”
伍员终于有了些反应:“蒍越?”
“足下认识?”东皋公反问。
“同朝共事过,虽然未曾深交,但也彼此面熟。”伍员皱眉,“若是他在,这昭关更加难过。”
东皋公嚼住一截草根:“别想那么多了,先把你家妹子的命保住再说。”
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座草堂前,东皋公一把推开堂前的篱笆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又将那堆满书简的床榻清理出来,让伍员将病人放上去。
“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病,因为受凉和惊悸而引起的高烧,只不过这孩子年幼,体质虚弱,故而格外凶险。”东皋公替伍宁把完脉,沉声说道,“若是放在你这样的少年郎身上,不出三日也便好了。”
“老先生可有办法?”伍员问。
“给小孩儿用药最是麻烦,”东皋公捋了一把胡子,“剂量用得小,药便不灵,剂量用大了,身体又受不住,稍不小心便会用药过猛,伤及脏器。退烧的药,我这里倒是要多少有多少,我且给她煎上一副,你待会儿喂她喝下。”
他从药屉里取出已经炮制好的药材,过了好几遍秤才定好用量,拿去厨房煎制。煎了有一个时辰,端来一碗浓黑的药汤,药汤散发着一股味儿,即便不尝,也能嗅出苦来。
原本安静呆在榻边的芈胜一下便皱起了脸,捏着鼻子说:“好臭……”
伍员站在边上守着,听他这么说,游移片刻,问道:“先生,此处可有糖水或是板栗?”
东皋公有些好笑似的瞪他一眼:“这娃儿现在连意识都没有,你还怕会苦着她不成?”
他将药碗送到伍员手上,又告诫道:“这药喝下之后,今晚就成了一个坎儿。若能熬过今晚,病便会速速好转,若熬不过……也能死个利索。”
伍员盯着那深黑的药汤,仿佛盯着一座无底的深渊,他沉默半晌,才说:“多谢。”
*
伍宁觉得自己大抵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知道自己被喂了很苦的汤药,知道有人替自己擦拭额头,也知道有人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而意识深处,又有一段既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记忆浮浮沉沉。
楚太子连尹伍奢膝下有二子一女,幺女为老来所得,自幼病弱,常年流连病榻。
为她看病的大夫总说她活不长,但好歹活过了最容易夭折的头三年。
经常生病,便免不了经常喝药。虽然是药罐子里泡大的,但她始终习惯不了汤药的苦味,每逢喝药,都得她那个劳碌的大哥在一旁好言好语地哄上半天。
一日,又到了用药的时辰,她说什么都不肯喝,非要大哥去街上给她买栗子吃,然而当日天降大雨,雨帘密得像是用水盆泼出来的一样。这样大的雨,要上街是极难的。
即便是冒雨出到街上,那卖板栗的店家也未必开张。遇上这鬼天气,没有客人,商家大多会提前收摊。
伍尚无奈,拿饴糖哄他那个任性的幺妹。若要除苦味,甜味更浓的饴糖总要比板栗效果更好。但伍宁说什么都不依,一副非栗子不可的模样。
伍尚说等雨停了就去买,她仍不高兴,且因为身体被顽疾折腾得难受,又是哭又是叫的,闹得整个府邸都不安生。
不过毕竟是小孩子,还是生着病的小孩子,哭闹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药没喝下,人先睡了过去。虽然叫人忧心,但好歹落了清净。
一觉睡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雨还在哗哗的下。
睡了一觉之后,脑子似乎冷静了不少。
伍宁想着自己今天大概是真的吃不上心心念念的栗子,又后悔将大哥闹得不能安生,在心里打定主意,乖乖把药喝掉,也好让大哥心定。
她努力用胳膊将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药碗,比起药碗,手指先触到了另一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