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出来了,男子是长羽宗宗主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宗主之位的人,尽管他们住在山海宗脚下,但朝歌隔壁便是长羽宗了。
从未有明文规定,修士是否就高凡间普通人一等。
不过,他们不约而同默认修士地位在他们之上,盲目追随,尊敬,希望得到庇佑,又恐惧。
山海宗规矩森严出了名,而长羽宗的护短闻名于江湖。
逢兮暗暗地警告自己好几遍,不能干涉凡间之事,否则得遭受天道雷击惩罚,压制住想扇男子一把嘴巴子的冲动。
祁不砚有鞭伤的手慢慢地握紧,声音带着凉意:“算了?”
“人死了。”他极轻地笑了一下,眼却含着不可置信,一字一顿,像淬了血,融了冰,“你说算了便算了,荒谬至极。”
逢兮看着此时此刻的祁不砚,总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了,以前他在天界便是如此。
可接下来的事,她也没料到。
祁不砚把男子绑回了山海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带走。后又不顾追上来的长羽宗其他弟子阻拦,径直把他按跪在山门之上。
男子气到五官变形:“你疯了?我乃长羽宗宗主的嫡长子!”
祁不砚一声不吭。
“为了一个低贱的人,你要这般辱我?”他挣扎不开,祁不砚的修为在他之上,“死了便死了,难道你还要我一命偿一命不成?”
他单手桎梏住男子,提起沉似千斤的钟杵,用力地敲。
洪钟骤响,响彻恍若陷入沉睡的山间,桃花仿佛也被震落,随风落地。逢兮能感受到一声又一声有力的钟声,震耳欲聋。
山海宗一般无紧急事件,是绝不会敲响洪钟的。
山门原本只有两名守夜的弟子,鼓声一起,不断有人过来。
守夜弟子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先赶来的人是白眉长老,见祁不砚把男子按跪在地,怒火中烧,反手给他一巴掌:“你可知他是谁?祁子灯!你给我立刻松手!”
红印浮现在他白皙的脸上,被打歪了头,却仍然不肯放手:“长老,他杀了人。”
嗓音有一丝颤。
不知是为死去的男孩伤心,还是掺杂了一点别的情绪。
逢兮心头也跟着一颤,复杂难言,嘴巴比脑子先作出反应:“没错,他杀了人,我们都看见了。”
白眉长老有片刻愣住。
男子当即辩驳:“我没有。”
“我之前是抽了他几鞭,可后来他是说着话就倒下的,有人可以证明,当时我没碰到他一分一毫,怎么能算是我杀了他。”
祁不砚疾言:“颠倒黑白!”
白眉长老深深地闭了闭眼,沉声道:“先把人放了。”
逢兮认为现在祁不砚不会听话。
果然,年少气盛的他摇头:“长老,请恕弟子难以从命。”
“我让你先把人给放了。”白眉长老被忤逆,眉宇间满是愤怒,抬手又是一巴掌,用力之大,打得祁不砚嘴角渗出血丝。
他咬紧牙关,不管嘴角血液:“请恕弟子难以从命。”
气氛死寂。
又见白眉长老雪色袖摆扬起,掌风拂过祁不砚的面,这次却没能落下去,众人没听见响亮的巴掌声。
逢兮握住了白眉长老的手,她明明身穿弟子服,却仿佛不在意此举是否逾越山海宗尊师重道的规矩了。
“他没错,您不该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