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这方子就在李氏的眼前，但是她却不敢接下。

屋里暖和，闻舒已经脱了大氅，她穿着湖水蓝落花流水纹对襟长袄，宽大的袖子垂在半空，衬得那一段露出来的手腕越发白皙，她捏着那个方子，又往前递了一递。

纸张微颤，却似有排山倒海之势冲涌而来。

李氏看着她，头一次从这个温婉清丽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狠厉。

族老们坐在一边，都只看着她们，并不曾出言，今日的事情，颇有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李氏凭着伦理道义压了国公爷与絮微一头，现在闻舒将下药一事抖落出来，不正好又可以把李氏给收拾了？

事到临头，退无可退，她只好接过了药方，犹豫的目光在闻舒脸上停顿片刻，然后才低头去看方子——上面写得只是些寻常调理身体的药，与她之前计划的并无出入。

既然方子没有问题，那……

“这确实是我那日找的大夫开的药方，”李氏复又抬头，声音忽然有了几分底气，“闻舒，我这个做婆婆的纵有不是，也只是为子嗣一事太过心急，断然不会有害你的心思。”

闻舒没理会这些话，只问：“母亲确定这方子是真的？”

李氏奇道：“这还能有假？那日大夫给的药方还在我房里，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叫人拿来比对比对。”

“既然母亲万分确定，那就不必对比了。”

越到关键时候，闻舒反而越冷静下来，她看着李氏晕头转向被她牵着走的模样，心中觉得她真是又可恨又好笑，坏事做尽心肠歹毒，偏偏还是个蠢的。

她眼里方才仿佛盛着潋滟笑意，此刻却慢慢冷了下来，“秋筠，把东西呈上来吧。”

李氏闻言定睛一看，才发现今日跟着闻舒来正厅内的只有弄影一个人，秋筠从一开始就守在外间，此刻得了命令，才端着一个红漆描金的梅花托盘走了进来，上面左边放着一小堆辨不明是什么的黑乎乎的残渣，右边则是一叠厚厚的有些泛皱的纸张。

随着秋筠在众人面前站定，那三位族老及国公爷都伸长了脖子看过来，盯着这漆盘上的东西面露疑惑之色，只因那一坨漆黑的残渣微微泛着酸苦的味道，熏得他们忍不住掩鼻。

国公爷用力扇了扇飘在空中那股怪味，“这是什么东西？”

秋筠将这一盘东西搁在靠近族老们的案几上，一直屏气到有些紧绷的表情总算是有所松动，“回禀老爷，这是老夫人熬药后剩下的药渣。旁边的则是请京城许多家医馆的大夫与太医看过之后，他们所写下的证词，这药里，被人掺了极寒之物，能让喝下的女子不孕。”

一言已毕，在座的那几位族老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这个罪名可比纳妾一事大多了，婆母残害儿媳，此事若确实为真，就是把李氏拿了去报官也不为过。

那几张按了手印加了印章的证词孤零零躺在托盘中，无人敢拿来一观。

闻舒见他们静默不语，眼里显出几分讥笑，冷声问李氏道：“既然你承认大夫给的方子没有问题，大夫给的药也没有问题，那从你院里搜出来药渣里多出来的东西，不就是你自己掺进去的吗？还说不是你害我？”

李氏似被这一连串逼问给问糊涂了，就这么呆在了那里。

堂上的国公爷与族老们看着她这个样子，便知不好。

那位年纪较长的老人瞟了眼国公爷，问道：“老爷，这个事情……”

“这，这，你们简直是血口喷人！”李氏终于反映过来了，她立在中堂，满脸不可置信，垂死挣扎着道：“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是我院中的药渣？”

她满眼委屈地看着闻舒，那副表情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我这个做婆婆的究竟是如何得罪你了，要你编排出这样的话来污蔑我！”

局势倒转，这个不久前还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人现下倒是喊起冤来了。

但在闻舒这里，这样的撒泼打滚向来是没有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