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网的过滤器,空气一点都进不去,越想呼吸越觉得喘不上气,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好按照你之前教我的那样,先把这种感觉记下来。”
“你做得很好,丛决,你的描述非常生动,我感受到了那种空气稀薄的窒息感。”成绣不急着为丛决提供答案,她耐心地询问丛决:“当你有这样的感受时,你记得自己在想些什么吗?”
“......”丛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很擅长把想法从脑袋中清除出去,但不怎么善于把它们再带回来,但她不想敷衍成绣。
“看到女孩穿着精心挑选的校服,我好像发现她过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捉襟见肘。但即使这么窘迫,她也没向别人借一些更体面的衣服,更没有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向哥哥证明些什么。”丛决一开口,突然所有的想法瞬间奇异地回到了脑海,“我有一种想把她带回家换套衣服的冲动,但看着女孩整洁的校服,这种冲动又消失了。没有什么状态,会比女孩现在的样子更体面。”
“原来从你扫了女孩一眼到收起眼神的这一刹那,你想了这么多事情,”成绣隐隐有了猜测,“你发现女孩很窘迫,想帮她看上去更体面一些,让她更有底气面对哥哥。但后来你在她的窘迫背后看到女孩的骄傲,你没有打碎她,反而用不在意的方式无形中保护了它。”
成绣温和地望向丛决的眼睛,“听起来,你似乎因为女孩过得不好而难以呼吸,即使你尊重了她的决定,女孩的困窘也依然让你感到不舒服。这种心脏被罩住、艰难跳动的感觉,你愿意给它取个名字吗?”
丛决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小时候喂养过的兔子,成绣给过自己像小兔子一样暖融融的感觉,林添的困窘则让自己回忆起兔子的脆弱,以及它在自己掌中渐渐失温的片段——
“心疼”,成绣陪着丛决静默良久,听到丛决无师自通地给出回答:“我看到女孩的时候,觉得她不应该这么窘迫,我希望她过得好一点。这或许就是书里和你曾经说过的心疼吧。”
成绣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丛决能自己给出答案,比起自己回答这个问题效果要好得太多,这也有一次印证了丛决并不先天对情感不敏感,她只是变得生疏了。成绣真心实意地夸奖丛决,“丛决,你做得很好很好了,觉得自己或者别人生活得不容易,希望能帮助他们过得好一些——这就是心疼的感受。”
听到成绣这么说,丛决突然串联起了今天让她感觉陌生的所有事情,看到故作坚强的林添,看到小心翼翼的林添,看到受宠若惊的林添,她感受到了相似的心疼。丛决既觉得林添过得不好,又透过林添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而伸手抚过林添的头顶时,丛决感觉心里有一处看不见的褶皱似乎也被抚平。
此时,丛决想起了连青阔。男人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他摩挲着林添的头顶时,林添的头发四仰八叉地从连青阔的指缝中支棱出来,缠在他的手指上,无声地回应着他的善意。并不像丛决一样一触即离,连青阔无比轻松地承接住了发丝擦过手指时带来的过分的亲近,他笑意缓缓,像是拥有用不完的柔情。
离开咨询室,丛决没有急着开车回家,她拆开与连青阔分别时他送给自己的见面礼——精致的礼盒中,放着一条柔软的咖色羊毛围巾。丛决轻轻将脸埋进围巾中,呢喃了一句没有告诉成绣的秘密:“被他摸摸头顶......是什么样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