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没了办法。谢姝不是人犯,她不想说,他没理由强迫,总不能对她用刑。
沈行周开始反思与谢姝合作以来的种种。
奉化二年的八月,是他在江南难民堆里找到的谢姝,也是他威逼利诱与之合作。
然而谢姝不是寻常女子,更不是想用就用,想弃就弃的棋子。纵然她此生都与紫禁城无缘,一辈子都无法再回到那个位置上去了。但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每一步谋划,终究与一般人不同。
沈行周不得不慎重揣测谢姝有无弦外之意,有无旁的心思。
比如,她迟迟不肯袒露密文内容,究竟是不足为道,还是另有打算。倘若只是江南官场的勾结证据,她大可以像往常一样,直接交托给他去处理,可倘若……那份密文牵涉到的是整个大明呢。
沈行周不敢深想。
他一贯知晓谢姝对癸酉遗孤一容再容,甚至坦然接受他们对自己的报复,但他一直搞不清楚,谢姝的这种行为,究竟是同情多一些,还是共情多一些。
沈行周绝不会因此而欣慰自己的学生有以德报怨,悲天悯人的美德,他反而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一阵一阵的冒凉气儿。
姜月有恨,谢姝也有恨。
姜月复仇只杀一人,可她谢姝若要复仇,要杀的却是一国。
为齐安澜报仇,说得冠冕堂皇。
养母,哪有亲生父母来得重要,对待齐安澜尚且如此,对待她那一双早已葬入皇陵的亲生父母呢?
谢姝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她会不会,在最后关头,为了泄愤,拖整个大明,给自己陪葬呢……
沈行周忍不住闭了闭眼。
若真有这一天,别说入阁为臣,前途无量了,他沈行周,会是整个大明王朝的罪人。
-
“要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天色低沉,彤云密布,大约是雷雨降至,压抑得很。萧如璋穿一袭飞鱼服坐在北镇抚司昏暗的大堂上,怀里是一只软乎乎的小白狗。
幼犬忘性大。不过短短七日便把自己被落在茶楼里的委屈忘得一干二净,亲昵地摊在新主人怀里讨吃食。
刘十九头疼。想不通怎么出去一趟他大哥突然之间就对沈行周的事这般的上心,查人家的生平还不够,竟还要去挖人家收没收过女学生的事。
沈行周是状元出身,太子之师,那是谁想拜师就能拜上的吗,更不必说什么女学生了,门第低的他看不上,门第高的要顾及男女大防。
但这话昨儿个刘十九已经回过了。
今日若是再这般重复说上一遍,倒显得有些敷衍了,刘十九吞了吞嗓子斟酌着道:“十年前,沈行周奉世宗令,入昭王府为皇长孙讲学,后来昭王谋逆,他受牵累一路从礼部侍郎贬至翰林院修撰,十年来,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又被张晟赏识。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他哪儿有什么时间去勾搭什么女学生……”
萧如璋淡淡扫了一眼,刘十九声音不禁低矮下去。好吧,这话,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他也都汇报过了。
可锦衣卫连沈行周家门口那条街上卖花的老婆婆都查了,始终没有找到所谓的女学生,不知道他大哥哪里得来的消息为何这般笃定沈行周有过一个女弟子呢。
他们读书人最爱扭捏作态,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大道理张口就能说出一大堆来,怎么可能去收什么女学生。
刘十九抓耳挠腮之际,堂上传来淡淡的嗓音。
“皇长孙,是个什么怎样的人?”
话音才落,刺目的闪电划破长空,惨白的光芒映亮了大堂上二人的脸。
萧如璋问完自己都愣住了,“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来,将他敲醒。真的是疯了,他怎么会将谢姝与那位早逝的皇长孙联系起来。
刘十九倒是没想那么复杂,但他被萧如璋一句话问住,一下子跌入了久远的记忆里。
萧如璋生在